“别吵了……”
顾舒棠的声音渐渐变小,没了程邵江的手在她脸上作怪,又满意地睡了过去。
这把陷在不安,陷在自己幻想的程邵江重新拉回来。
顾舒棠的称呼,莫名令程邵江在意,她从来不会喊他的名字,而是娇声娇气地喊他“邵江哥哥”,哪怕他闹她,令她生气了也只是咬牙启齿地喊他“邵江哥哥”。
她嘴里忽然冒出来的程邵,或许也是他,程邵江起伏的心绪这才好些。
起码没有暴躁地想要跟人比一场。
颇有些峰回路转的感觉。
他就知道他的爱人哪怕从前心里有过其他男人,也不会把婚姻当儿戏,辜负了他的。
端看她遇到困难,应下他父亲的要求,而非求助她心中那人便可知晓,从前种种都是过去,他才是她的现在以及未来。
他想他要么精神变态,跟队里的西医经常念叨的,战后创伤分裂出一个他不知晓的人格。
要么就是他体内住了一个不属于他的灵魂,躲在阴暗处趁他不备,觊觎他的爱人。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可能。
他的阿棠一直跟他住在一起,形影不离,便是要跟人见面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只能是他体内有另一个意识,夺了他的身体,卑劣地用他的名义哄得了阿棠承认了他的存在。
就连名字都取得跟他相似,多么卑劣的一个人啊!
程邵江的心思百转千回,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是占据了他身体的人或者他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他,对顾舒棠并不客气,用暴力威胁了她,强迫她配合,吓得她不敢说与他听。
他看向顾舒棠的眼里都是怜惜与柔和,可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
他不敢再靠近顾舒棠,不愿让他以外的人触碰他的妻子,哪怕真是他产生的另一个人格也不愿。
那并不是他,他不能接受。
他匆匆收拾了自己就到不远处的国营饭店买了一顿丰盛的早饭,放在灶上温着,给顾舒棠留了一张字条。
他就推着轮椅到了程兴业的办公室,用他办公室里的电话,找到队里那个西医,跟他约了一个时间见面。
那位陈姓军医昨天也参加了程邵江的婚宴,是程邵江信任的朋友之一。
今天刚好有空,便出了军营,跟程邵江约在他家附近的国营饭店。
陈军医听了程邵江的话,一脸严肃,拉着他到医院做了一个检查,奇异地没有发现有人格分裂的倾向。
程邵江为了不让老友担忧,随意笑了笑,推脱说可能是自己的幻觉,拒绝了老友提议的到军区医院用仪器检查。
就在他找上陈军医做检查的时候,他脑海里借住的那位就冒了出来,承认了他的存在。
他身体里住了一个千年以前的鬼医,巧合般与他撞了名字里的两个字。
此人一说话,程邵江便知他不是个好人,言语间不把人当回事,仿佛世间万物皆蝼蚁。
程邵江见识过他展示千奇百怪的能力后,勉强默认了他与他的共生,只是心中已在想办法把人驱赶。
毕竟媳妇只有一个,他怎么也不愿与人分享。
在此之前,他要找一个借口,把他跟阿棠暂且分离开,避免某人占她的便宜。
*
“姐姐,还未恭喜姐姐新婚之喜。”
顾苒苒蹲在程家小院外面许久,她听见里面有了动静便敲响了程家的门。
她一见到穿着比顾家还要好的裙子,就连身上肌肤都要比她白嫩许多的顾舒棠,勉强笑了笑。
“顾苒苒?你过来找我是?”
“姐姐,外面说话不方便,你先让我进去吧。”
顾苒苒看了一眼对面巷子玩闹着的小孩,不愿在外面说出她的来意。
顾舒棠往旁边让了让,顾苒苒进来之后直接把小院的门栓了上去,她见顾舒棠脸上有诧异,脸色如常,“姐姐,我来找你的事情,外人知晓了并不好。”
“到客厅说话吧。”
顾舒棠把人带到客厅,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顾苒苒看着眼前的茶水,以及桌上明显是国营饭店的早饭,她表情耐人寻味,“姐姐离开了顾家,日子过得还要好,可真让人羡慕。”
可惜却被贼惦记,本来能过人上人的日子,硬生生被她妈阻拦了。
顾苒苒想起了她偷听到顾母与顾母姨妈的谈话,知道顾舒棠的亲父母是当年的顾姓资本家,在那个风声刚起的年代打算逃往港城的顾家。
顾苒苒一瞬间就与后世港城那个屹立不倒的豪门联系在了一起。
从京市到港城的资本家,同样丢了一个女儿。
顾苒苒肯定此顾家便是彼顾家。
心中不免替顾舒棠惋惜,若是没有当年被偷的事情,她现在怕是在港城悠哉悠哉地当一个富家千金,而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委身给一个双腿残废的男人。
“你找我什么事情,直接说叭。”
顾舒棠没搭理她的话,打了个直球。
“我知道你忽然离开顾家并不是因为我的归来。”
“是邱云梦对你别有所图,你借着下乡这件事情,趁机摆托她。”
邱云梦便是顾母的名字,顾苒苒的话很笃定。
顾苒苒的后面,程邵江已经打开小院的门,推着轮椅缓缓来到她们面前。
顾苒苒对多出的一个人并不在意,继续说着:
“我想请你帮忙,把我下乡的地点定在黑省迈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