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兄可是忠隋之士”商秀珣道,“杨广倒施逆行,搅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无数人均想着暴尸数日,以泄民愤,你竟愿为其收尸,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沈浪解释道:“杨广是功是过,是明君是暴君,他现在都已经死了,而且在他临死前,我应承让他入土为安,自当要做到。”安葬杨广,追杀宇文化及,全是做给活人看的。
要是哪路义军攻入扬州,对杨广掘墓鞭尸,那定会遭到其他义军的围剿。
只因大家都要个面子,而且还可顺势收编前朝遗臣。
说来说去,面子工程罢了。
更何况宇文化及也是前往洛阳,大家目的地一样,顺道的事情。
“原来如此。”商秀珣点头道,“是秀珣浅薄了,沈兄,请。”
二人走了数步,她又浅笑一声道:“沈兄这次你来到我们牧场,可得好好住上一些时日,让秀珣尽一尽地主之谊。”
“那便叨扰秀珣妹子。”沈浪笑道,“愚兄行走江湖最喜欢的便是结交好友。”
道路两边美景层出不穷的回廊,经过一个竹林后,水声哗啦,尽处是一座方亭,前临百丈高崖,对崖一道瀑布飞泻而下,气势迫人。
左方有一条碎石小路,与方亭连接,沿着崖边延往林木深处,令人兴起寻幽探胜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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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走去,左转右弯,眼前忽地豁然开朗,在临崖的台地上,建有一座两层小楼,形势险要。
商秀珣正要开口。
一把苍老的男声由楼上传下来道:“贵客既临,还请上来和老夫见上一面,场主也有三年没有踏入我安乐窝的范围来,何不上来和老头儿喝一杯六果浆”
商秀珣,冷冷道:“本场主没有兴趣。”
话音刚落,一个老头子倏地出现窗前,往下瞧来,呆盯着他看。
那是一张很特别的脸孔,朴拙古奇。
浓黑的长眉毛一直伸延至斑的两鬓,另一端却在耳梁上连在一起,与他深郁的鹰目形成鲜明的对比。
嘴角和眼下出现一条条忧郁的皱纹,使他看来有种不愿过问的世事、疲惫和伤感的神情。
他的鼻梁笔挺而有势,加上自然流露出傲气的紧合唇片、修长干净的脸庞,看来就像曾享尽人世间富贵荣华,但现在已心如死灰的王侯贵族。
此人便是隐居于此的鲁妙子。
据说是一个全方位的奇才,武功、医学、园林、建筑、兵法、易容、天文、历算、机关等等样样精通。
长安城中机关重重的「杨公宝库」即出自他手,被称为「天下第一巧匠」。
而且还是商秀珣的老爹。
不过鲁妙子心里爱的人就是「阴葵派」的掌门人「阴后」祝玉妍,但他却被祝玉妍暗算受了她一掌,心灰意冷下,隐居到「飞马牧场」。
在「飞马牧场」他遇到商秀珣的母亲,也就是「飞马牧场」的前场主商清雅,并且生下女儿商秀珣。
不过鲁妙子心里爱的是祝玉妍,所以辜负了商清雅,使得商秀珣憎恨于他。
商秀珣大怒道:“不准看我!”
鲁妙子叹了一口气,目光射上天空,喟然道:“你长得真像你娘。”
商秀珣语气回复平静,冷然道:“不准你再提娘亲,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谈她,到现在我仍不明白娘为何要至死都要维护你,好了!你要见的人到了。”
说完,转身离开。
鲁妙子目送她远去后,转头看向沈浪:“贵客,楼上请。”
沈浪迈步上楼。
室雅何须大,香不在多。
正门上刻着【安乐窝】的牌匾,对着入口处的两道梁柱挂有一联,写在木牌上。
朝宜调琴,暮宜鼓瑟;旧雨适至,新雨初来。
字体飘逸出尘,苍劲有力。
此堂是四面厅的建筑形式,通过四面的槅窗,把后方植物披盖的危崖峭壁,周围的婆娑柔篁,隐隐透入厅内,更显得其陈设的红木家具浑厚无华,闲适自然。
屋角处有道楠木造的梯阶,通往上层。
鲁妙子的声音又传下来:“贵客请上楼!”
沈浪拾级而上。
上层以屏风分作前后两间,一方摆了圆桌方椅,另一方该是主人寝卧之所。
桌上还放着酒壶酒杯等酒具,酒香四溢。
在两盏挂垂下来的宫灯映照下,除桌椅外只有几件必需的家具,均为酸枝木所制,气派古雅高贵。
鲁妙子站在窗前,面向窗外,柔声道:“小兄弟请坐,尝尝老夫酿的六果液。”
他峨冠博带,身材高大,兼之穿的是宽大的长袍,使他看着真有种隐者的气质。
沈浪笑着道:“好极了,有酒当醉,人生几何!”
闻言,鲁妙子也叹了口气,“这句话倒是说对了,有酒当醉,人生几何。”
沈浪提起酒壶,斟了两杯,见仍毫无动静,自己拿起一杯先喝一口。
赞道:“好酒,刚一入喉,便感觉酒味醇厚,柔和清爽,最难得是香味浓郁协调,令人回味绵长。”
鲁妙子淡然道:“此酒是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渣、青梅、菠萝六种鲜果酿制而成,经过选果、水洗、水漂、破碎、弃核等等繁琐的工序,再装入木桶埋地陈酿三年始成,看来你很喜欢。”
沈浪衷心赞道:“不错,这酒不但好喝,而且极具创意。”
鲁妙子默然片晌,柔声道:“老夫居此已近三十年,除秀珣外,很少见人,直到这次,才见你。”
沈浪笑了笑:“本来我是为了追杀宇文化及而去,但到处战事,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东绕西绕,便来到此处。”
鲁妙子哈哈笑道:“这便是一种缘分,这三十年我虽视这安乐窝为安居之所,可是出门的时间多,留在这里的时间少,今趟碰上你,可谓妙不可言。”
随即转身,缓缓坐下,取过六果液一饮而尽,道:“这确实是好酒,若不是有这东西吊着我的命,今天可能再见不到你。”
“老鲁,看来三十年前祝玉妍那一掌打得你没了半条命。”沈浪道,“不知我可否说得对”
鲁妙子听他提到祝玉妍,不由得怔了怔。
愕然道:“我鲁妙子行走江湖,即便宁道奇见到老夫,也要尊尊敬敬唤一声‘鲁老师’,到你嘴里,就成了老鲁。”
又轻叹一声:“你倒不简单,竟知有此妖邪,唉!我生平做过两件后悔终生的事,其中之一就是爱上这女人,想我鲁妙子自负平生,竟一错再错,造化弄人,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更没想到你居然知晓打伤我之人是祝玉妍,确实是三十年前受的伤,那妖妇的天魔功虽然被誉为邪门之冠,仍取不了我性命,给我利用山势地形远遁千里,躲到这里来。”
再叹了口气,道:“三十年来,我把精神全用在这里,建造园林,若没有这方面的寄托,我恐怕早伤发而亡,可是这几天我总不时忆起旧恨,此乃伤势复发的先兆,老夫恐已是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沈浪当即道,“是不是要把如何打开杨公宝库的线索告诉我可惜商场主和你的关系不好,要不然你把她许配给我,你也能安心的去。”
说着,叹了口气,“鲁大师,你这做得就不地道,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要是我的话,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鲁妙子凝神瞧了他好半晌后,岔开道:“如果是你,为何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因为我会把锅里的倒入碗里来,一块儿吃。”沈浪道,“大家大被同眠,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鲁妙子听得为之目瞪口呆。
随即失声狂笑,大力拍了沈浪的肩头,捧腹道:“你这个想法倒真是别出心裁,难怪青璇会失身与你,三十年来,我从未试过像现在这般开心,真说不定可多延几天命。”
停顿了下,又说道:“青璇说得没错,你这人还真是异于常人,听闻你杀了向雨田的四个徒弟,所以老夫有一事相求。”
“有事相求”沈浪琢磨了下,“能不能先把秀珣许配给我老鲁,实不相瞒,以我这样的高手,与秀珣结合,除了跟你说恭喜外,我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