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最后一战(2 / 2)

刘禅也没那么笨,这时也算是察觉到了关键:“看来南匈奴是想以逸待劳,若安国当真去袭扰武功粮船,怕是要被匈奴截杀。”

“陛下,安国从岐山带出来的似乎不全是战马,好像还有牛”赵广有些惊讶。由于岐山山脚距此三十余里,之前只能看清有两团人在对峙。

而随着关兴向东南行进,影子却是越发清晰起来。

刘禅眯着眼睛使劲看,似乎确实有些牲畜的影子不像战马。

“带牛来…难道安国根本不是想去袭击粮队,而是想以火牛阵冲击魏寇或匈奴”刘禅眼前一亮。

战场上但凡出现牛,那必然是火牛阵无疑,不然带牛干甚

“火牛阵”赵广闻之一愣,随即想到父亲给他讲过的田单复国的故事。

齐国田单暗中收集一千多头牛,牛角绑上利刃,牛尾绑上稻草,牛身披上毯子淋上油脂,而后将牛点燃。

一千多头武装过的火牛因疼痛而疯狂奔向燕军,横冲直撞。

身上的火又延烧到燕军帐篷木寨,烧出一片火海,燕军惊恐大乱。

最后跟在牛群之后的齐国将士杀入营寨,大败燕军。

“可是安国这牛…未被藏起,匈奴与魏寇难道全不设防”赵广疑惑问道。

刘禅也不懂,揣测道:“匈奴或许未曾读过我们汉人的史书”

这年代不是谁都有资格读史书的,都是宝贝,各家族都藏着揶着。

司马懿家一本《汉书》传家,关羽更是抱着一本《春秋》读了大半辈子,足可见史书珍贵。

赵广顿时恍然,连连颔首:

“陛下言之有理,是臣太过想当然了。

“莫说匈奴,便是臣能接触到的《左传》《春秋》,都未记载田单复国故事,这火牛阵还是臣父兄给臣口述的。”

刘禅闻言轻轻点头。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历史的。

田单复国出自《史纪》,而《史纪》是禁书。

昭烈或许私下里给赵云看过部分故事,但绝不可能任其抄录。

再者,这年头抄书实在不易。

昭烈崩前,丞相抽空给阿斗抄了一遍字数不算多的申、韩、管子、六韬。

结果送书的人送到半路弄丢了,也不知是被偷了还是怎么。

后面又隔了一年多,丞相才又给阿斗送来这几本书。

字数不多的书尚且如此,更别提《史纪》这样的鸿篇巨著,不积几年之功不可能抄完。

当然了,除春秋、左传这种努努力还有机会看到的史书外,很多家里出过将军的家族,会在幸运地亲临或听闻到一些战役战略后,将之记录下来。

或是口口相传,或是简牍抄录,其后一代代积累传承,最终成为家族长盛不衰的不传之秘。

司马懿的高祖父司马钧曾任东汉的征西将军,始祖司马卬更是被项羽封为殷王。

司马懿能在军事上能有这么高成就,与其家族几百年积累的军事知识与经验脱不了关系。

而如今魏国的豫州刺史贾逵也是能文能武,按史书记载,则是其祖父『口授兵法数万言』。

如此想来,那刘豹虽然汉化,怕也未必能听闻什么火牛阵的。

然而想到此处,刘禅不知为何居然莫名有些心情激荡起来。

作为一个不合格的历史爱好者,他虽只勉强记了些最精彩最为人称道的战略战役战术。

两千年历史的精华,某些方面大概比得上司马家族几百年传承了吧

领军作战的细节他确实不清楚,昭烈也没教。

但身为天子,能知道些大略、会化用些奇计,难道还不够

就比如眼下,虽不知魏军是否真会火攻,但防备总是没错的。

毕竟若非自己恰巧有那么些历史记忆在,董允、邓芝、宗预岂不是真就一点防备也无连同军中八九名校尉几十名司马同样没有提出建议。

想到将防火之事忽略的汉家将军们,又加上赵广刚刚问难道匈奴人不会设防,穿越刚满一月的刘禅有些回过神来。

他先前过分地以己度人,把所有人都想得过分“博学”,以为所有人都能面面俱到。

但是在这个各种知识与经验全为极少数人垄断的时代,怎么可能人人都是司马懿

一念至此,刘禅心中忽然升起某种奇怪的念头:或许张郃不会来袭,只是自己太过谨慎,毕竟还是保住陇右更重要。

旋即立刻将这个念头掐死。

若能把自己败回斜谷,则张郃救援陇山立时畅通无阻。

黄昏。

关兴千余骑已至魏军近日所开道路以北十余里,似乎随时要对开路的魏军进行冲击。

见到大汉千余骑突至,魏人开始组织几千甲士列阵以待,保护今日在彼处开路的人马安营扎寨。

匈奴骑兵仍隔着二十里左右的距离遥遥相望,没有阻止汉骑去袭击的意思,很有战略定力。

见此情状,刘禅一时也不知这是南匈奴左贤王刘豹的决策,还是那位护匈奴校尉吕昭的决策。

据降者说,那位护匈奴校尉吕昭并没有与南匈奴待在一起,而是自己带了两千平阳郡卒,随毌丘俭、令狐愚一起护粮开路。

夜幕降临。

关兴千余骑在荒野上燃起篝火。

南匈奴两千余骑同样燃起篝火。

郿坞开路的魏人就地安营扎寨,毕竟已离开郿坞三十余里,不可能再回去过夜。

而驻扎在宗预、邓芝西面往东北开路的另一拨魏人,则了约一个时辰回到营寨。

大概是所开道路距那座营寨尚近之故,毕竟重新安营扎寨也须一两个时辰,再者,也未必有那么多材料让他们重新再立一寨。

入夜不久,旷野诸营尽熄灯火。

刘禅也没有继续观望,而是选择早早入睡。

想要发动奇袭,最好的时机定然是后半夜与凌晨。

真要有什么动静,守夜的龙骧郎卫自会把他这天子叫起来。

一日已过。

三月廿七。

凌晨丑时,弦月初升。

离陈仓城最远,约四五里外的曹军营寨,前夜熬了一宿,白日里才得到休息的曹军士卒突然接到命令,携上自己的甲胄兵器出发,口中衔枚。

没人知道要往何处。

没人知道要执行何种任务。

许多将士夜里如瞎子一般,完全看不见道路。

军官则将所有人以绳索相牵,每什都插进一个陌生的精壮汉子在前带路,摸黑而走。

行至散关南面的渭水木桥时,居然有小部分士卒因看不清道路而脚滑落入水中。

桥梁建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只求能走就行,哪可能有扶手护栏。

不过到了此处,大军已点起了火把而行,只不过十几步才有一支。

此地距陈仓已二十里,数量如此稀疏的火把,关中又起薄雾,陈仓城几乎不可能望见的。

“便是望见了也无事。”被亲兵以担架抬着的张郃,对着亲兵统领张玉虚弱发声。

火光之下,将耳朵附在张郃脑袋边上努力倾听的张玉脸色凄然。

这将是他追随了大半辈子的将军此生最后一战。

“赵云望见我大军竟在渭南,岂不惊慌

“届时,我倒要看他可还能安守陈仓!”

担架上,张郃先是用尽全身气力狰狞出声,而后大口大口喘气,最后虚弱地笑笑。

“如今我亦围魏救赵,难道他不去救他那位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