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不可以瑟瑟(2 / 2)

“这个时候,他在屋里做什么呢,难道……”

萧容雪想到了什么,脸庞有点儿发烫:“他这个年纪,精力正是旺盛,平日里和常安公主又是分居,再加上不去教坊司……自给自足,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一念至此,她脸庞更红,在门口等了一会,再次开口:“我能进去吗”

“嗯。”

含糊不清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没结束”

萧容雪听见声音,一时间竟有点儿进退两难。

进屋,害怕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不进屋,问都问了,人家也同意了,就这么走掉,总觉得莫名其妙。

纠结了一会。

她咬了咬牙,做出决定。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管他在屋里做什么呢,就当没看见。”

萧容雪这么想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下意识地望向床榻,就见任平生安静的躺在那里。

嗯……双臂都露在外面,薄被里也没有东西起起伏伏。

“原来只是没睡醒……”

萧容雪长出了一口气,随手拉了个椅子坐下,静静的等他睡醒。

不经意的一瞥,忽然发现,那柄觉醒灵韵的断刀,竟然躺在他的臂弯里。

脸上不由露出一抹钦佩之色,心中发出感叹:“睡觉的时候都抱着刀,怪不得他进步的如此迅猛。”

盯着断刀看了一会,她忽然想到:

这可是灵器啊。

自小老爹教导自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灵器。

是不是可以趁它不注意,偷偷的摸它一下

一念至此。

萧容雪心中激动起来。

缓缓起身,放缓脚步,走向床榻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断刀的刀身。

即将碰到的那一刻。

断刀忽然苏醒,发出嘹亮的刀鸣,冲天而起,劈向萧容雪的脖颈。

萧容雪眼眸一凝,就要出手阻挡。

这个时候。

断刀似乎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没有劈下去。

“看来它是认识我的,知道我不是敌人。”

萧容雪见到这一幕,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一些。

谁能想到。

下一秒。

断刀忽然在半空中画了个圈,绕到她的身后,趁她不注意,刀身用力的拍了她一下。

一时不察,萧容雪被它拍的踉跄了两步,栽了过去,半个身子都压在任平生的身上。

受到这样的冲击,睡梦中的任平生瞬间惊醒。

还没睁眼,就感觉面上的触感有点儿不太对劲,平滑温软,像抱住了一块软玉。

“这是……”

任平生还有点儿懵,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想要挣脱束缚。

脸颊滑动,尽是妙不可言的弹柔。

“唔——”

一声嘤咛。

萧容雪心中如触电般酥麻,身子微微发颤,手脚发软。

咬了咬舌尖,才清醒了一些,强撑着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身后。

隐约可见。

半空中,红发少女用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萧容雪,眼底尽是阴郁。

它本想借此机会,让主人看清这个女扮男装的家伙的真面孔。

让主人知道。

主人的身边,只有自己最为可靠。

只有自己永远也不会背叛主人,更不会伤害主人。

而其他人,哪怕是朝夕相处,也有可能悄无声息的潜入主人的房间,暗害主人。

却没想到。

弄巧成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的话,只能找个机会,替主人除掉,或者赶走她了……

当然,不能被主人发现。

毕竟,这些可恶的坏女人,会用各种手段,蒙蔽主人的双眼。

到时候,主人要是因为这些事和自己产生间隙就不好了。

一念至此。

鸣鸿刀默默的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安静的躺着,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做。

另一边。

床榻上。

任平生喘了两口气,看向脸红好似滴血的萧容雪,皱起眉头,问道:“你想干嘛”

萧容雪脸阵阵发烫,声音发颤,解释道:“不关我的事,是你那把刀。”

“刀怎么了”

“它想陷害我!”

“……”任平生一脸无语,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容雪见他不信,脸上浮现一抹焦急之色:“没骗伱,刚才它突然暴起,把我拍到你身上,肯定是想营造出我袭击你的假象,陷害于我!”

任平生仍旧一脸无语:“……”

“我没骗你,它就在我身后!”

萧容雪说着,转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身后空空如也。

环视一周才看见,断刀静静的躺在桌上,像是处在休眠的状态,没有苏醒。

这个时候。

任平生无奈的叹了口气,悠悠道:“你觊觎我的美色,趁我醉酒袭击我,我能理解,毕竟像我这样的美男子,世间罕见。

但没必要编出这种谎话骗我,一把刀,陷害你,它图个什么

但凡你说,它错认为你想袭击我,跟你缠斗起来,一不小心把你拍到床上,我都觉得比你刚才说的可信。”

听见这话,萧容雪瞬间沉默。

因为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任平生说得没错。

一把刀,无缘无故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就因为自己想要摸它一下

压根不符合常理。

可是。

它明明能正面阻挡自己,为何突然绕一个圈,把自己拍向任平生。

除了想要营造自己袭击任平生的假象,一时间,她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好了,不说这些。”

任平生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鼻子,忽略两人刚才的接触,开口询问:“你来找我什么事”

萧容雪转头看了一眼断刀,犹豫了一下,决定先谈正事:“被丁伸灭门的大户人家,我查到了。”

任平生眉梢一挑:“什么身份”

萧容雪道:“是当地有名的士绅。”

当地有名的士绅……等于没说。

任平生心中有点儿失落。

看来事情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说不准丁伸就是激情杀人,背后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这个时候,萧容雪再次开口:“但是,我查了丁伸同期杀的其他人,发现死在他手中的人都有一个特点。”

任平生看向她,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特点”

萧容雪道:“这些人都曾经与江东布政司的布政使有过矛盾。

被丁伸灭门的大户人家,更是三番两次上书弹劾江东布政使,还曾在当地收集万人血书,只是后来不了了之。”

任平生皱眉:“他们为何要与布政使为敌”

要知道。

布政使可是封疆大吏。

江东布政使更是地位极高,如果不出意外,将来极有可能调回京师,任六部尚书。

按照常理,当地的士绅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可能去硬刚这么一位在堪称朝堂公卿。

听见这个问题,萧容雪脸色冷了下来,声音低沉:“传言是那位士绅最疼爱的孙女,在一次宴会被那布政使的孙子带走玩弄致死,一气之下才上书弹劾。

再加上他们家有人在都察院为官,本以为能引起皇帝的注意,却没想到,一封封弹劾的奏章就如同丢入水中,没溅起半点儿浪,自己一家反而惨遭灭门……”

任平生见她表情不太对劲,想了想,转移话题:“如此说来,丁伸极有可能是江东布政使的门客。

嗯……以他的身份,有四品武夫做门客,倒也不足为奇。

就是不知道,丁伸入京刺杀我和云和,与江东布政使有没有关系。”

话说回来,自己跟江东布政使没有丝毫交集,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他完全没有理由,派四品的门客来刺杀自己。

那么,会不会跟小姨子有关

任平生眉头微皱,陷入思索。

这个时候,耳畔传来萧容雪低沉的声音:“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入京刺杀晋王”

她终于愿意说出来了。

任平生转头看向萧容雪,沉声问道:“为何”

萧容雪道:“两年前,我离开江州,行走江湖,寻求历练,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宣州,在那里结识了一位志同道合的侠客,之后决定结伴而行。”

说到这,她顿了顿,忽然道:“那侠客也是女人。”

“……”

任平生听说跟她结伴的是个女人,心里莫名舒服了许多。

可能这就是男人的通病。

对漂亮女人总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

即便知道,她的将来可能并不属于自己。

“一起游历了半年,因为她修为太低,跟我在一起得不到锻炼,便决定离开,之后就是我一人行走江湖。

半年后,我再次见她,却是在路边的水沟旁,她……”

说到这,她似乎想起什么痛苦的回忆,眉头拧在一起,眸中露出强烈的恨意。

见她这样,任平生有点儿心疼,伸手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都已经过去了。”

萧容雪感觉自己冰冷的双手,落入温暖的掌心,心中翻滚的愤恨平息了一些,声音更加低沉:“她被人砍去双手双脚,丢在路边,我认出她,上前施救,她求我为她报仇,见我答应,就趁我不注意投河而亡……

之后,我便立下誓言,一定要杀光害她之人,第一个杀的是对她动手的打手,从打手的嘴里,得知幕后主使是当地的一名纨绔。

我又杀了那名纨绔,从纨绔那里得知,其父做的尽是一些不干净的生意,逼良为娼,拐卖稚童,我便又杀了他爹……

就这样,每杀一人,都能牵出一群人,杀完一群人,又能牵出更多人,直到半年后,我发现绝大多数恶人的背后都有靠山,就是当地的知府,之后我潜入知府的府上,发现了一封信。

信是晋王寄给他的,让他做事小心,不要太张扬,不然他也未必能保他周全,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晋王才是这些恶人最大的靠山。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是怕引起动荡和官府的追杀,我没杀那知府,而是辗转其余几个府城,又在几名四品官员的府上,发现他们与晋王的书信,虽是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们的恶行与晋王相关,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的靠山都是晋王!”

她说话的时候。

任平生一直安静的听着,没有插嘴。

直到她停下来,方才问了一句:“所以你决定擒贼擒王,入京刺杀晋王”

萧容雪轻轻摇了摇头:“我一开始没打算这么做,只是继续游历江湖,行侠仗义,收集证据,写信送往都察院,或是送到巡按御史那里,结果都是石沉大海。

之后游历到嘉州,我发现当地有人拐来稚童,送来京师,调查一番,发现极有可能是晋王授意,此后半年又在多地发现类似之事,或多或少都跟晋王有联系。

看着那些失去孩子的可怜父母,再加上每次写信送往都察院都没有消息,我一气之下决定入京,潜入晋王府,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去皇宫告御状。”

说到这,顿了顿,继续道:

“没成想,潜入晋王府后,找到了晋王,我一时冲动就打算绑了他,结果刚进门,就被发现。

他府上有一名四品门客,和他住在同一间屋子,我想杀他,却没机会下手,只能逃跑。

逃跑的过程中被他那个门客重伤,好在他为了保护晋王,没有追击,我方才能逃离晋王府。

一路逃命,他府上的那些侍卫穷追不舍,后来就连锦衣卫都参与进来。

我实在没有办法,看见一个高门大户,就想进来避避风头,翻墙进来以后,走了没一会,就摸到你这,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这经历……够跌宕起伏的。

感觉拍成电影都没问题。

任平生心里这么想,起身走到桌旁,斟了一杯茶,递给萧容雪:“说了这么多,润润喉咙。”

“嗯。”

萧容雪微微颔首,伸手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任平生简短的总结了一下:“这么说,你其实没想刺杀晋王,只是想搜集他拐卖稚童,给贪官污吏撑腰的证据,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找到了晋王的卧房,一时冲动,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

萧容雪听了,表情变得有点儿奇怪。

她说了这么多,说的口干舌燥,结果任平生用一句话就给概括了。

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任平生思索了一会,把问题放在重点:“晋王为何要给贪官污吏做靠山,又为何要拐卖稚童”

萧容雪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

任平生想了想,问道:“你确定幕后主使是晋王”

萧容雪道:“他们的信中并不会明确提到晋王,都是用乱七八糟的代号称呼,有叫贤者,又叫圣者,或者干脆叫那位,只有见得多了,仔细琢磨,才知道他们指的是晋王。”

贤者……

晋王品味也够独特。

任平生表情变得有点儿古怪。

思索几秒后,看向萧容雪,表情严肃:“提起晋王,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何事”萧容雪问道。

刚才说的那些话,她一直憋在心里,如今终于有人能够倾诉,感觉全身上下一阵畅快,语气也轻快许多。

任平生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沐英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也就是那个刀疤脸。”

“记得。”

“不出意外,他是晋王身边的侍卫。”

萧容雪神色一凛,声音低沉:“又是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