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娴最欣赏她的,便是这份淡然宁静。
遇事不慌张,发挥自己优势做好力所能及的事,这可不是人人都做得到的。
纪媛看了看她,见她神色也露了倦意,便含了淡淡关心道,“安娴你自己也注意保重,别只顾着你大哥,反而累坏了自己。”
少女眨着眼睛,缓缓笑了,“大嫂别担心,我亏了谁,都不会亏待自己的。”
“那我去看看姨娘,”纪媛也是个干脆利落的,冲她微微颔首,便告辞走了。
送走纪媛之后,莫安娴才刚刚坐下,连端在手里的热茶都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就听闻红影前来禀道,“小姐,离王殿下来了。”
眼神难掩的立时亮了亮,连莫安娴自己也没有发觉,在听到陈芝树来的时候,她心里竟转过微微欢喜。
“将人请进来吧。”
说完之后,她才忽然怔了怔。
她的语气——竟然透着欣喜的轻快。难道她心里已经期待着看到他了吗
就在莫安娴发愣的时候,那仿佛在门口静静一站,便能瞬间夺去天地瑰丽景致的潋滟身影,便已然笔直而优雅的朝她走来。
“你来了。”少女略仰头笑了笑,竟没有站起来。
红影惊讶又愕然的看了看自家小姐,再悄然瞄过离王殿下那张风华绝代的俊脸时,眼中惊讶很快便被若有所思取代下去。
莫安娴没有跟他客气,因为她在不知不觉中都已经忘了将他归为客人。一笑之后,她目光往旁边凳子让了让,“坐。”
陈芝树淡淡看她一眼,一言不发的顺从坐下。不过那冷清淡漠的眼底,却在看她的时候,多了一丝别人看不清的温和笑意。
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她不把他当外人的感觉。
莫安娴与他打过招呼之后,便自顾的低头倒了杯茶。眼角瞥见他坐在旁边,随即将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试试吧,这是今年新上市的茶叶。”
如此自动自觉好说话
陈芝树不动声色端起杯子,垂下眼眸,却透着淡淡“受宠若惊”凝向她。
要他相信她会无事献殷勤
他觉得不如让她改了胆大包天的毛病还容易。
“张广,袖箭,惊驾,”他品了一口茶,眸光淡淡掠去,便应了她所求。只不过,从他薄唇吐出的每个字都让莫安娴惊心动魄,“私挟带武器进宫,行刺!”
惊恐过后,莫安娴俏脸似凝了层寒霜一般,冷而沉。
那是怒到极致,却不能发泄,反而要强逼自己保持冷静的表现。
她十分清陈,这是栽赃。
可这赃是谁栽的
那要命的袖箭又是谁通过层层检查带进宫去的
莫安娴沉着脸,目光疑惑,“你从何得到的消息”
之前不是一直都封锁消息,谁也查不到痕迹吗怎么只过了一夜,连细节都查出来了
从何得到的消息
陈芝树静静垂眸,似是凝着杯中浮游的茶叶出神。其实,心下黯然,并且无言以对。
他能告诉她,其实皇宫里头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之所以会封锁消息,就是想要看看他的反应吗
他估计不错的话,那个男人封锁消息的初衷,就是想逼他自乱阵脚,然后进宫妥协一些事。
只不过,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也不是只手遮天能掌控一切的。
“此案要审理。”
沉默半天,陈芝树淡淡给出理由。可莫安娴盯着他眼睛,实在觉得这个答案太过牵强。
不过,盯他半晌,他那张经年不化的冰山脸,除了漠然还是漠然。从头到尾,都是波澜不惊的从容自若。
好吧,他不想说的事,她从来就没有办法逼他开口。
不过,这个时候,莫安娴也不想将心思放在这上头。
既然是要审理,即便不公开,消息也不可能继续严密封锁,这理由也算勉强说得通。
想了想,少女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我要见哥哥。”
这要求,当然强人所难。
因为陈帝下了密令,秘密审理此案,严禁任何人前去探望。
如果罪名仅仅是惊驾,莫安娴倒不担心。可私自挟带武器进宫,要行刺里面的主子,这罪名——可真要命。
陈芝树瞥了瞥她,神情依旧冷清淡漠,“我已传话。”
莫少轩绝对不会乱招认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言下之意,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并且已经提前替你说了,所以秘密进天牢见面这事,能免还是免了。
少女不服的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我想跟哥哥说什么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
陈芝树眯了眯眼,冷清眸子里飞掠过缕缕危险光芒。
这女人,胆子肥到敢当面质疑他就算了。这种事,这女人以前已经做过无数次。
他惊着惊着,也就慢慢习惯了。
可是,她刚才嘀嘀咕咕说的什么话
“你想试试”
依旧是一如既往平直冷漠的声音,可莫安娴却莫名打了个寒颤,从他冷冷清清的声音里,竟然听出了一种叫恼怒想在她身上实践的古怪意味。
她警惕的往后靠了靠,斜眼,如浑身长刺的刺猬般,突然竖起利刺防备的盯着他,“试什么”
陈芝树似笑非笑的掠她一眼,弧度美妙的薄唇微微启开,就听闻他淡淡道,“变蛔虫!”
虽然他声音冷淡,音量也不高,可莫安娴一点也不敢因此而质疑他这话的真实性。
她忍着恶心绷起身子又往后靠了靠,眼珠一转,随即十分识相的转了话题,“咳,离王殿下无所不能,臣女佩服。”
陈芝树抬了抬绣着云纹的锦袖,一道漂亮弧度便在她眼前慢悠悠的划过。
少女呆了呆,目光凝着那华致精美的袖子,一脸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陈芝树摇头,端起杯子呷一口茶,这才丢了个嫌弃的眼神给她。
少女被那眼神一刺激,当下激起熊熊斗志来。
这段时间陈霸王太好说话,她几乎都忘了这人的劣根性。
不就是猜谜吗
她顶多浪费半天米饭,使劲猜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