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看的毛骨悚然,他这一生也没有经历过如此可怕之事,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的诡异。
少年仍一脸闲适的坐在那里,目光落在屋子里唯一的一盆野菊,仿佛他的眼中只有这盆野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莫安娴看着像是无事,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状况。
她的胸口闷闷的,嗓子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她拚命的忍住了胃部翻腾的恶心感,腰背挺的笔直。
别人或者不知道陈大要说什么,但莫安娴却是一清二楚。
陈大想说他是长公主的人,可他还没说出口就被少年给灭了口。
他轻轻吐出的两个字就要了陈大的命,出手还真是狠辣。
他为什么要杀陈大
难道他也是长公主一系的。
莫安娴睨了少年一眼,帷帽遮住了他的面孔,看不清的面容。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如同一幅静止的画卷。
这个人低调到你可以忽略他的存在。
然而只要他想,两个字就可以断送一条人命。
这绝对是一个不容忽视之人。
一闪而过的厌恶在她眼中闪过,察觉到她的目光,少年的视线透过帷帽迎面而来,一瞬间就让她有了无所遁形之感,莫安娴暗自心惊,好敏锐的直觉。
“元畅哥。”李天赐叫了厅中的少年一声。
莫安娴趁机别开眼去。
李天赐此时出声是想提醒厅中的少年这么血腥暴力的事情等陆姑娘走了再做,毕竟这样的事情太过吓人了。
他们受得住,可陆姑娘一个小姑娘家就未必受得了。
他在心中暗自报怨。
李天赐担心地向莫安娴望去,见她脸色虽苍白了点,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异样,终是安了心。
“陆姑娘,你要不要先坐一会”他问道。
对李天赐的问话她恍若未闻,元畅,元畅,这个名字到底在哪里听过。
莫安娴眉头微皱,思绪飘的老远。
“莫安娴,你看这幅画怎么样”记忆中在清晖殿,父皇曾拿着一幅采莲图问她。
笔墨传神,形神兼备,这八个字是她当时的评价。
她说完后,父皇大笑。
这是她在父皇口中第一次听到了他的名字郑元畅。
一个曾经让她异常厌恶的名字。
后来父皇经常拿一些字画给她看,问她的看法。
在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字画也经常被父皇拿来与他做比较。
不管她再努力,字练的再好,画的画再逼真,和那人终是差了那么一截。
父皇说他从小天资聪颖,才智过人,幼年时就深谙《大学》《中庸》之道,不但经通经史策论,诗词歌斌更是信手拈来。
还认定其长大后定会是惊世之才,大景朝无人能出其左右。
说得此子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那时她觉得就连哥哥们也比不上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她很不服气,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对他更是无端的感到厌恶。
可父皇总是在她面前一遍又遍的提到他,郑元畅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就像一个紧箍咒。
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个名字总是不断被父皇提起,可父皇提到他时总是很开怀,她不想惹父皇生气。
只能被动地接收更多关于他的消息。
这个金陵城四大世家之首的郑家的大公子郑元畅是她幼年怎么也逃不脱的梦魇。
幸好这一切因为他从小体弱多病,而终结了。
他被他祖父送去了无量山,她的恶梦也终于可以结束了。
她终于不用再听父皇每天在她耳边念叨他又如何如何,也终于不用让父皇拿她的字画与之攀比,那时的她心情无比的舒畅。
有一种天蓝蓝水清清,万物皆好的感受。
她记得那年是景泰十年,她八岁,他十一岁。
随着他的远离,关于他的一切,也早就被她忘的一干二净。
想起前尘旧事,莫安娴不由得失笑,童年的她被父皇宠在手心里,原来竟是这么的娇纵。
如今想来那属于小孩子的无端的嫉妒让她莫名的感觉到好笑。
李天赐被她突然惊现的梦幻般的笑容晃了一下心神。
“陆姑娘”他继续唤她。
“陆姑娘,你要不要先坐一下,歇一会。”他再一次问道。
莫安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
“陆姑娘,你还是留下。”清亮优雅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莫安娴怔了一下,诧异地抬起了头。
便见厅中的少年抬手脱下了帷帽,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的五官俊魅,清隽优雅,狭长的眼眸似潺潺的春水。
就是这个装模作样狡诈的样子,一点没变。
五年的时间他已经长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不过不管他长得如何出色,容貌如何的俊美无双,才智如何的超绝,她还是一如继往的厌恶他。
她对他的这种厌恶根深固蒂,而且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她皱眉道,“我为什么要留下”
他说留下,难道她便要留下。
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郑元畅竖了竖手指,其中一个侍卫说道,“我们是都察院过来办案的。”
原来他入了都察院,她竟然一无所知。
什么时候的事,父皇居然没有在她面前提起。
不知道父皇给了他什么官职,临察御史,佥都御史
不管什么官职,他在都察院的地位应该不低。
既然郑元畅让侍卫报出官职,说明这事算是公事了。
没有办法拒绝的事情那么就接受,于是她坐了下来。
淡淡地说道,“哦,原来是都察院啊。”
原来是都察院,什么时候他们都察院变得像一个七品的衙门这么廉价了。
她的神色一如平常,没有丝毫变化,众侍卫对她淡然的态度直接傻了眼。
陆大小姐会不会太过狂妄了点。
肯定是她不知道都察院是干什么的,才会这样想的,他们在心中安慰自己。
不知天高地厚,里正在心中暗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