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马士英则拿着西安送来的圣旨,淡定地看着拥挤在这个大堂里的人们。
除了在京的阁老,大小九卿,还有不少年轻人,都在那里一副很愤慨的样子。
这份圣旨内容除了皇帝把儿子给李自成,并由李自成护送幸南京外,还有就是取缔各地耆老会,乡贤会,解散各地团练,如有违抗者,以谋反论处。另外北伐军保留,由于东海王落水失踪,改由秦王节制并暂时驻军浦口等待秦王到达,当然,这个没有意义,因为北伐军各营都是各地耆老会掏钱。
都解散耆老会了,谁给他们掏钱维持
不得不说崇祯这一闷棍把江南群贤们都打得有点懵……
完全措手不及啊!
他们并不怕崇祯御驾亲征。
这种可能他们早就想过,李自成既然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当然也有可能带着陛下亲征,多尔衮都知道带着朱慈烺南下。
但李自成如果不能和崇祯达成合作,带着后者御驾亲征是很危险的,李自成手下有太多原本的明军,这些人之所以听从他的命令,就是因为他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把崇祯关在行宫,这些人当然没有机会,但他敢带着崇祯南下,难道就不怕这里面有哪个忠臣义士和崇祯暗中勾结起来出逃
从西安到南京几千里路,中间要走崇山峻岭,要走大江大河,沿途可以说有无数可以下手的机会。
甚至他南下还得走那些理论上依然忠于崇祯的城市,还有理论上忠于崇祯的军队。
浩荡长江上,一艘战舰就能解决问题。
他不敢冒险的。
但问题是,如果崇祯和他合作,完全配合他,那就不一样了。
而现在就是这样的局面。
所以轮到江南群贤们尴尬了。
拦不拦
拦
你就是逆臣。
无论什么理由,作为臣你都不能拦君。
不拦
那李自成就真到南京了。
而且上次湖广就作壁上观,那这次肯定还是作壁上观,何腾蛟和他背后的湖广士绅们,只会继续看着李自成顺流直下,而且这次李自成不会缺战舰了,他在汉口早就建造了大量战舰,只要到达汉口就可以顺流直下。而上次还好有上游各军,是云贵川联盟的帮助,才逼着李自成撤军,但这次就很难有云贵川联盟,甚至因为之前的对峙,云贵川集团对江浙集团还很不满。
最多张献忠急一下,但王应熊,沐天波,包括秦奶奶为首的土司们,都很难出兵背刺皇帝陛下。
他们很乐意背刺李自成,但皇帝御驾亲征就不一样了。
他们都自认是忠臣,而且属于传统的忠臣,就算利益上对自己有些影响,出兵对抗皇帝也是无法接受的,倒是他们可以转而背刺江南群贤,以加入皇帝陛下的大军,来换取李自成的原谅。真的,这时候去投靠李自成,反而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投靠李自成就是忠臣,虽然这样有些诡异,但现在是崇祯御驾亲征,别管事实如何,现在李自成就是代表崇祯。
甚至是得到崇祯背书的,是忠臣就得跟他一边。
而闽粤广西可以在后面看着,等出了结果再说,所以事实上现在真正麻烦的就是南直隶和浙赣两省。
“诸位,老朽就不说什么了,是战是和诸位定夺。”
马士英拿着圣旨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这南京不是你为首辅”
刘宗周怒道。
“嶯山先生,你说这些就没意思了,我这个首辅与李建泰比,似乎也好不了多少吧
你们太急了。
明明可以稳妥一些,为何非要走的那么急
公主已经说了,她是不管了,若陛下到南京,她就任凭处置,但下令阻挡陛下这种事情,她是不会做的,她已经接旨,她是为陛下监国南京,如今陛下要来当不会阻拦,这是陛下的江山,陛下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至于诸位好自为之吧!”
马士英淡定的说完,直接起身走了。
他当然不需要搀和,说到底这事轮不到他和公主急,就算李自成到南京,也不会怎么着公主的,杨丰的确是失踪了,但谁都明白他不会死,只是躲起来看热闹而已,再说就算杨丰真死了,那山东集团,高杰集团,也都是忠于公主的。大不了去山东,包括马士英也一样,没有杨丰,山东集团现在也是独一档,李自成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事实上就算李自成真到南京,他也没办法短时间解决江南,这时候的江南可不是过去软弱可欺。
真打还不知道什么结果。
所以看着就行。
后面刘宗周很愤怒的指着他,但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毕竟以他的年纪,还继续揪着马士英似乎有些胡搅蛮缠了,毕竟你不能让一个连任命官员,都得拿着,名单,跟狗一样过来看他满意不满意的家伙,负起最大的责任,就像马士英说的,虽然他身为首辅,但好像也就比李建泰强点,主要是不用挨揍。
“陛下的江山不对,这是天下万民的江山,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
陛下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
天下万民可不答应。”
他身后一个愤慨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默默转身,看着自己的学生,实际上黄宗羲,顾绛这些都在,这些老朽们早就已经不能做主,所以重大会议都是带着个熟悉的少壮派,也算是避免自己出门被围攻。这种事情已经很频繁了,少壮派对老朽们越来越不满,所以经常有做出他们不满意决定的耆老大臣,被年轻士子围攻,既然这样还不如带着个少壮派列席。
“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
刘宗周叹息着。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如自己学生了。
他老了。
他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不过这个的确是事实,作为目前江南头号大儒,可以说士子们仰望的旗帜,实际思想上越来越跟不上节奏,包括他自己的学生,现在很多都比他更激进也更受追捧,他已经老了,唯一的价值也就是他老了,老到可以作为招牌,但他和新思想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那就看你们的了,放开手干吧,以后的路终究是伱们走,我已经老了,不能再带着你们了。”
他拍了拍自己学生的肩膀说道。
而大堂内的老朽们,也纷纷看着自己身旁的少壮派们……
“放手干,银子有我们!”
顾锡畴拍着顾绛肩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