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了宿舍楼,富冈真帅脚下无声的穿过小路间,回到了属于他的宿舍里,谁也没惊扰。白炽灯驱散了房间的昏暗,让这夜色也温暖,咒术师的身体素质很强,之前因为高热造成的短暂晕眩也褪去,身体在脑海中清浅呼吸下渐渐放松。富冈真帅眯下眼睛,缓解了骤然遇到强烈光线后的酸涩,木门吱嘎合上,将身后的黑暗隔挡在外。
等他的眼睛完全适应了光线,富冈真帅才一步一步地往床上走去,他并不想睡觉,主人刚刚回到他的身边,他还没有与主人相处,不想就这么睡过去。患得患失是始终都存在的,即使主人这一次依旧回到了富冈真帅的身边。
“个人赛我找了灰原同学。”富冈真帅盘腿坐在抱枕上,怀里还抱着一个,把下巴垫在软绵绵的抱枕上,视线不由自主地下垂,便落到了腕心正中央的刺青上,墨色刺青向上蔓延,爬过浅青色的脉络,最后隐入了白色校服袖中“听说很精彩。”
富冈真帅很乖,他没有去问主人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为什么消失这么久,他只是在将自己的能分享的全部分享给他的主人。富冈真帅拥有的东西很少,他早已被主人困在了独二人的世界里。富冈真帅所有想要的东西,也都只有主人能够给予。所以,他也想将自己能拿出的所有,试图把主人留在他的世界。
“您要和我一起看么?”富冈真帅抱紧了怀中的抱枕,耳根微红,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邀请主人做什么,是富冈真帅第一次尝试创造可供回忆的事件,而不是在像从前,主人要求他做什么他便去做“……我很期待和您一起。”
富冈真帅说完这句话便紧紧地抿紧了唇角,肌肉不由自主地绷起,喉头滚动,手指抠进抱枕之中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下从心头泛起的恐慌。
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他如此的熟悉之人,又如此的关注主人。
主人每一次的情绪波动都掀起富冈真帅的心绪,主人这一次消失之后,便变得有些沉默。这种沉默很压抑,是不明显的,细密的像是仙人掌的细针,密密麻麻地刺入肉里,乍看之下不以为意,可随着时间的延长,愈发的明显,难以忽视坐立难安。
所以,主人的变化富冈真帅怎么会察觉不到。
他只是恐慌,富冈真帅害怕得不敢去直接询问,他的主人啊,第三次离开了他,下一次又会是什么时候呢。富冈真帅不敢去想也不敢去问,他颤抖着,胆战心惊的用扎满仙人掌刺的手捧着小小的慰藉,假装无视发生。
和一只察觉到主人有了抛弃意向,开始害怕,哼哼唧唧着小心撒娇的狗差不了多少。
对于狗狗这种生物,这样没有确定的未来是恐惧的。
富冈真帅用力抱紧抱枕,下巴埋在了抱枕上,只露出鼻尖,睫羽颤抖,用抱枕和睫毛遮掩着不断颤动的思绪。
{好。}主人声音与平日里无异,但富冈真帅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尾音更短,虽然也藏着笑,但比曾经淡了几分。富冈真帅更加用力攥住抱枕,睫毛眨动得更快,小狗呼噜似的呜咽滚在嗓子里,又被抱枕捂住,听起来倒更像是撒娇的哼哼“您不开心吗?”
他还是问出口了,浅金色的眸子在白炽灯光下,居然显出玻璃珠的色泽,恍惚之间好像蒙上了一层水光。
主人疑惑的{嗯}了一声,里面居然含着含混的鼻音,富冈真帅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牙关紧咬,等待着主人的回答。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一阵剧烈的情感涌进富冈真帅的心头,他竭力控制,但呼吸还是乱了,手下传来布料的碎裂声,棉絮飘出,富冈真帅才发现原来是是自己不知不觉间扯碎了抱枕。他身体顿时更加僵硬,呆呆的望着被自己紧张时撕裂的抱枕,喉间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呜咽,头顶上原本就有些萎靡的花花更是随着这一声呜咽,像耷拉下来的狗狗尾巴,彻底没了支撑,花花脑袋垂在富冈真帅的肩膀上扫了扫了,不动了。
富冈真帅指尖轻轻地捏住露出棉絮的裂口,呼吸急促,张嘴便是道歉“对不起……”
{真帅。}主人的声音打断了富冈真帅的惊慌,没有富冈真帅想象的‘地狱’,主人声音很平静,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低喃似的开口{你在紧张什么。}
主人甚至还没说其他的话,富冈真帅的眼眶就已经湿润了,心脏明明还紧张着,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肌肉完全不顾及富冈真帅的情绪波动,自顾自的放松了下来,他的身体每一处反应都被主人的话语调动着,富冈真帅却心甘情愿。
更甚至,主人这一句话就会让富冈真帅前所未有的轻松下来,因为他知道,对他说出这句话的主人,还是他的主人,还是他独一人的主人,不是普度众生的神明。在富冈真帅的世界里,他可以在主人面前完全的放松自己的大脑。将自己的身体全心全意的交给他的主人。
富冈真帅低着头,又小心翼翼的捏了捏被撕碎的抱枕,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居然在这几个呼吸之间,恢复正常,甚至呼吸都更加顺畅了不少。富冈真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耳根瞬间漫上蒸腾热气,连带着脖子脸颊一起烧红起来,声音有些结巴“没,没有紧张。”
{撒谎。}主人声音里压着笑,声音低低地训他,富冈真帅耳朵动了动,便又把大半张脸都埋进了抱枕里,只露出一双还泛着水光的眼睛,他用力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您心情不好。”
{嗯。}声音里的那点笑淡了下去,富冈真帅的心脏跟着加快,不由自主地脸埋得更深,呼出去的气被棉絮挡回来,又湿又热“……发生了什么……”
{……}
主人沉默了一瞬,富冈真帅的心脏在这沉默的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现在好像惊弓之鸟,急需安抚,可又不愿表现出来,一只喜欢主人的刺猬狗,他们只会把软软的肚皮露给主人,而不是尖锐的刺或者虚弱的病态。
狗是来保护主人的。
富冈真帅这个还未成年的咒术师脑袋瓜里实在是装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只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微闪,没暴露出半点情绪。
但富冈真帅了解主人,主人又何尝不了解他呢。
他们曾经相伴了十年啊。
{真帅。}主人声音很平和,之前那些富冈真帅发现的短暂失控尽数消却,恢复成了与往日分毫不差的低语{我见到了一个很乖的孩子。}
富冈真帅的瞳孔骤然紧缩,抱枕在他的手下又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但这一次,富冈真帅没有时间顾及抱枕,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寒冷似乎在这一瞬间入侵了四肢百骸,他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失去的恐慌感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席卷了他,全身的肌肉都开始抽搐,却又因为主人还在说话,这一切的身体反应又都被他强行忍了下来,紧紧抱着抱枕的手臂绷起青筋,手腕处的纹身黑的发红“您,您很喜欢那个孩子吗。”富冈真帅的声音很平稳,只听声音是完全听不出异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