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家是诸侯里最不得势的那家。”
“今日的离国能够在东陆称霸,令大胤皇帝俯首噤声,叫诸侯夜不能寐,凭借的恰恰是我赢无翳的赌性。”
“赌徒又如何?”
“要么就轰轰烈烈的死去,要么就纵马四海,去赢得一切!”
谢玄忽然笑了出来。
这样的赢无翳,才是当初他愿意誓死跟随的那个离国君主。
下唐国都,南淮城。
入夜后的南淮城依旧是灯火通明。
哪怕现在下唐数万兵士在两位名将带领下已去到殇阳关,可南淮城里的贵族跟商人们依旧享受着声色犬马,青衣江上的楼船闪烁旖旎光彩。
“阿苏勒。”
“你为什么要大晚上钓鱼啊?”
金发少女在船板之上蹦蹦跳跳,目光落在不远处陆泽的身上,而后笑嘻嘻的走了过去,故意将说话的声音拉得很大。
陆泽神情无奈:
“你再这样。”
“我下次出来玩,可不叫你了啊。”
“我的鱼全都被你吓跑啦。”
羽然吐了吐舌头,少女直接伏在了船枳的木杆之上,将头伸了出去,脑袋上的毡帽这时已被脱下,露出来了羽然那头金黄颜色的长发,她闭着眼睛感受着青衣江凉爽的江风,嘴角不由扬了起来。
不久后,鱼终于上了钩。
那是条足足五斤重的黑色大鲈鱼,羽然自告奋勇的将鱼给带到厨房去,说是要在明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喝上一碗新鲜绯白的鱼汤。
夜幕朦胧。
陆泽将鱼竿再度抛出,目光遥遥的落在北方。
殇阳关那场大战,可能很快就要掀开帷幕。
陆泽没有兴趣在战争的最初阶段就掺和进去,尽管慕如云山跟勒明良带着两千骑兵赶过去,但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杀人,更不是去亮所谓的肌肉。
楼船在青衣江上缓慢行驶,直到第二天早晨才会返回南淮城。
羽然最终到了西门也静的房间,要跟她的这个好朋友去聊天睡觉,陆泽依然坐在座位上,直至肩膀上披了件黑色的棉绒大袍。
陆泽转头看向苏玛,语气温和道:
“怎么还没睡啊?”
后者抿着嘴,摇了摇头。
陆泽温声道:
“你大姐在来到南淮以后,倒是变得安稳了许多,现在也愿意从归鸿馆里走出来,没有私底下再跟你嚷嚷着要杀我吧?”
苏玛依旧摇头。
陆泽示意她把座位往陆泽这边靠一靠,年轻大君直接将头枕在了苏玛的肩膀上面,两个人就这么仰望着苍穹,观察着这里的星辰跟草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好像都一个样。”
“但草原的月亮跟繁星都要更亮一些。”
“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时,在陆泽他们身后响起道声音来。
“因为北陆的地势更高,而且风大、无云,所以会显得更亮。”
专业的西门博士上线。
西门也静同样没有睡着,在她房间里的羽然叽叽喳喳后睡下,反而是早早闭上眼睛的西门没有睡下,这跟她的生物钟也有着很大关系。
苏玛对着西门眨了眨眼睛,她缓缓起身,示意西门可以坐在这里。
陆泽见状,开口笑道:
“你是想要让我换个肩膀枕着是吧?”
西门当然拒绝。
她跟羽然本质上都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少女,羽然身边还有个爷爷翼天瞻,西门是真正的独自游历,星相师的胆子要更小,脸皮也更薄。
西门眺望着北边的星辰,沉默片刻后说道:
“那里是北辰之星。”
“主杀伐的北辰星闪烁着光芒,周遭的数颗副星黯淡,代表着战争即将开启,杀伐跟血腥会在九州大地上演。”
陆泽闻言,没忍住白了西门一眼:
“你这话,跟没说一样。”
“现在东陆四州的百姓都知晓殇阳关要爆发大战。”
“你这专业水平,有马后炮的嫌疑啊。”
星相师相当不满有人质疑她的专业,而后具体跟陆泽描述起来星辰带来的指示,赫然是不久后殇阳关血战的大致流程,乃至连赢无翳提前在山林截杀休国天策军的事情都被西门说了出来。
陆泽鼓掌称赞道:
“好吧。”
“我承认你是专业的。”
西门没有自喜。
因为陆泽很快就将她那头整齐的头发给弄得凌乱不堪,这让西门分外无奈,只感觉自己像是个被不断蹂躏的小野猫一样。
在旁边的苏玛抿着嘴笑了起来。
许久后,陆泽他们都回到了各自房里。
紫裙女人看着陆泽开门,美眸里泛着神秘光彩,对着他露出丝丝笑容,赫然是担任着归鸿馆主事兼蛮族大君女使的苏瞬卿。
“你。”
“来我房里做什么?”
“传出去的话,对我的名声可不好啊。”
陆泽对于苏瞬卿的美貌视而不见,说出去的话令后者身体稍稍一愣,而后幽幽然的看向陆泽,温婉的语气里都带着某种委屈:
“妾身自然是来伺候大君更衣歇息的。”
陆泽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瞬卿:
“你看起来很无聊。”
“用不用我找个人来跟你谈谈心?他的铁钎很硬,但人很温柔。”
苏瞬卿身体一僵,当即反应过来陆泽口中那人是谁,黑衣蒙眼的男人形象快速在她心头浮现。
苏瞬卿是天罗第一等的杀手。
可那个男人的悄无声息,却令她心间都浮出淡淡的寒意。
那是阴影里的王者。
苏瞬卿开门见山:
“我想要得到大君帮助。”
陆泽直接摆手:
“你想杀百里景洪就自己去,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帮助。”
“因为你手上没有任何跟我谈条件的本钱,空手套白狼这一套对我没有用,大胤年轻皇帝跟他妹妹就想要空手套白狼,最终把白舟月自己给套了进去。”
苏瞬卿知晓会是这个结果。
女人起身来到陆泽面前,只见她咬着牙道:
“如果我能够提供关于天驱武库的情报呢?”
“滚蛋!”
陆泽重重一巴掌扇在了苏瞬卿的翘臀之上,他没有理会苏瞬卿流露出的妩媚神情,只冷冷笑道:
“老子都说了,别给我玩空手套白狼。”
“幽长吉临死前连苍云古齿剑的真正秘密都没有告诉你,怎么可能会告诉你天驱武库的消息?你别说你是自己猜的啊。”
苏瞬卿可怜兮兮的站在陆泽面前。
深深的无力感环绕在女人的心头。
苏瞬卿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年轻人,好似她的任何心思都难以逃脱对方的眼睛。
苏瞬卿琴棋书画都精通,她可以确认,陆泽绝对擅长棋盘纵横。
“说说吧,你还有什么本钱?”
“妾身还有自己。”
陆泽却笑着摇头:
“其实,你不用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
“你是魅族,本就是寿命齐长,可以默默的等待着。”
紫裙女人抿着嘴:
“大君是让我等待那些仇人老死病死吗?”
“当然不是。”陆泽的脸上浮现出灿烂笑容,好似带着瀚州草原的辽阔,“我是说,你可以等待蛮族铁骑真正踏上东陆的那一天,你的仇人们会匍匐在马蹄下,或是死在长刀下。”
蛮族大君的自负跟野望,深深笼罩住了苏瞬卿,令女人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