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就连加入集合的资格都没有,他们的信仰本就限制了他们的可能性,时间是他们最不缺的东西,但是未来是他们最难以奢望的存在,他们的价值约等于零,构筑他们的一切物质都无法让他们拥有可能性。
他们有漫长的一生,可他们的灿烂连两分钟都没有。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在街头寻觅这样的流浪者,用自己身上的些许财富买一杯清酒,给那些流浪汉,然后聆听一点故事,这是魔术师在夜晚为数不多的消遣之一。一罐便宜酒就是进入他们生活的门票,白天忙着做工的靠晚上这一刻的放松,就算是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人,也能靠酒精作用忘记今夕何夕。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也没有觉得这种生活有什么不好,没钱有没钱的活法,不过有时候或许不会睡好,总会有半夜喝多了路过的醉汉脚欠。
魔术师自己不喝酒,其一,售货机里面那些酒的质量实在是不敢恭维,他见过有喝了之后上吐下泻的人,严格来说,那售货机还能运作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其二,他的钱还有别的用处,比如买一点吃食,还有,买一盒扑克牌。
——扑克牌。
在垃圾场回收的物品之中,有一个烧了一小半的魔术纸,上面记载着一个最简单的魔术,变牌,把扑克牌夹在两指之间,夹的位置为扑克牌三分之一的位置,把牌藏到手背面,把食指和中指曲折,让纸牌快速的转到手心面,然后快速的用拇指拉出纸牌,魔术师也是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扑克牌,也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有各种真正意义上的娱乐方式。
他买了一杯清酒,让那位流浪者欣赏自己第一次的魔术,那一副扑克牌是他的大半身家,五十四张牌,加一张万用牌,那一张万用牌就是他的工具,他小心翼翼地尝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那张牌折了,他捡了些许海绵泡沫之类的为扑克牌造了一个小箱子,这样能够减少扑克牌的磨损,他在练习之后,便让那位流浪者见证自己的第一次演出。
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没有什么舞台或者席位,只有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一个刚卖了纸皮盒子的少年,一个喝着清酒的流浪汉,魔术师把那一张万用牌从自己的手背一瞬间转移到自己的拇指和食指之间,这一幕也让流浪汉鼓起了掌,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对于这位流浪汉来说,这一出表演已经是他这阵子见过最精彩的演出了。
魔术师想要告诉那个流浪汉这个魔术的本质,却被拒绝了,流浪汉说:“少年,魔术之所以让人感到惊奇,就是因为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当你了解到这个魔术的原理的时候,再看这种魔术就会失去乐趣了,与其告诉我秘密,不如再变一次,配上这一份清酒,实在是让人感到爽快啊……”
那一杯清酒就是售货机里面买的那杯,这个售货机在这里摆了十几年了,从来没有人维修过,最多只是大半年前有过一次人员来补货,也不知道是不是底层边缘的便利店老板自己补充的,不止是老板,当初搬这台机器过来的维护员也会埋藏心照不宣的商业机密:“能放在这里很多都是便利店或者仓库积压的存货。也只有些许大品牌可能偶尔会有保质期还久一点的。”毕竟放在这里,过期了也无所谓,这低廉的价格,总有一天都会被流浪汉们喝掉。
说白了这里就是流浪汉的立式酒屋,相比外界那种固定开店时间和不菲开销的酒馆,后街道的人都喜欢在这种破旧贩卖机里购买便宜的杯装酒,伸手就能喝到酒,不小心喝多了干脆就地躺下睡一觉,还有屋檐遮风挡雨。醒来依然有酒喝,还没有老板提醒你打烊时间。
魔术师再次表演了一次这个魔术,他依旧是把牌抽到手中,很快,很简单,他第一次感受到魔术的魅力,也是第一次明白,凭人自己的力量,也能够做到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即便这一个小魔术的远离是简简单单的障眼法,对于魔术师来说也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过了两天,那个流浪汉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在底层,这种事情很常见,魔术师也没有去追寻流浪汉的下落,一个陌生的人,自始至终,他连流浪汉的名字都不知道,当然,他自己的名字,他也不知道。
他是魔术师,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