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一直都是一个会被活着的人所抗拒的词汇,正如某些文字所说的,亲人永远是阻碍死亡和本身的唯一屏障,在亲近之人逝去的时候,才会明白死亡本身并不遥远,在这一点上,娅瑟还是会稍加庆幸,至少,在自己存活在这个世上的时间之中,她并没有一次清晰的亲人逝世的记忆。
如果硬要说的话,老汉弗雷斯应该是她的亲人之中最为接近死亡的,但,还会有很多时间,娅瑟知道,距离老汉弗雷斯的死亡还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到什么地步呢?几年?几十年?甚至是……算了,不应该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没有意义。
——如果说。
“如果说,我想要通过暴力手段离开这里,应该怎么做?”
“暴力手段?”一旁的伊卡似乎是很惊讶娅瑟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暴力手段的话,应该也可以,但这里是一个坟墓,这么庞大的一个坟墓,被压缩在一个骰子之中,而且,不同的面意味着各种污染交织在一起,如果能够通过暴力的手段破坏,那只能够代表你拥有了庞大的非自然的力量。”
至少我做不到。
这就是伊卡话语之中的潜台词,是啊,如此庞大的污染,如此庞大的空间,全部压缩在一个小小的立方体之中,这样严重失衡的空间固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打破的,如果拥有打破整个空间的力量,那依靠着‘死亡’离开也不是什么难点了。
除非,有什么东西从外界进入其中。
——如果说。
如果说老汉弗雷斯先生已经提前预料到了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一切,那么,老汉弗雷斯先生定然也会意识到这一点,在这件事上,娅瑟相信汉弗雷斯家的家主,家主应该是算尽了一切的,任何颓废在老汉弗雷斯先生的身上都只是伪装。
那么。
那么,老汉弗雷斯先生算到了哪一个步骤呢?
——五十星,纽加哥。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四日。
“所以,最后我们的一切计算都回到了这里。”
她站在一切的平静之中,四周都是荒野,唯有一颗小小的立方体,落在一张羊皮卷之上,那立方体之中看不清楚是什么模样,但很显然,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折翼牢笼的枷锁之鸟,诚挚的混沌善意,不存在的破灭国度,还有……我。真是神奇啊,四个本质居然都在窥伺一个小小的五十星,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么令人着迷?大家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她转了一个圈。
“折翼牢笼的枷锁之鸟,你想要的是黑幕落下之后新的可能,天使们收集了数百年的信仰被捅破,整个樱岛因此岌岌可危,你想要的是什么呢?我猜不到,没关系,你选择的人已经脱离了这个时代,至少,在‘这个时间点’,她只能够完成你想要的一半结果了。”
她看向另一边。
“不存在的破灭国度,你想要的是什么呢?是保全你那整个国度的方法吗?通过观察整个世界来记录一切,想要从一切的延伸之中找到一个方法,你和我们都不同的一点,就是启示录选择了你,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你能够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但现在,你的视线就作为旁观者存在就好,这一句身体并不是你的眼睛,而是我的交易对象。”
接着,是第三个地方。
“诚挚的混沌善意,和前两位相比,你得到的应该是你最想要的,你成功改变了一个可能性,虽然到了现在,五十星并没有如同你所希望的那样,每一个人都能够抗衡污染,但至少,在缺少‘神’这个实质的时候,他们并不会因此失去一切希望,这么说来,在我们之中,你算是最大的赢家。”
最后,她把手指伸向自己。
“至于我,我就是一个负责捡漏的,现在,你们忙的都差不多了吧?那就轮到我来取一点我想要的东西了。”
她弯下腰,将那一枚小小的立方体拾起,然后,对着阳光观察着立方体之中的一切。
“嗯……真巧,不是吗?你的棺材居然就这么随意落在地上,如果让你的虔诚信徒知道了,那不得全部疯狂起来?当初为了你的一句话,他们就能够前仆后继地冲进大海之中,现在,你死了,信仰你的人还在,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对吧?”
一枚齿轮从地面上生长出来,齿轮,然后又是一枚齿轮,齿轮和齿轮一个接一个,在这片荒凉的地方,构筑起一个由齿轮拼接而成的小型机械。
——这是城市的脉络。
她将这一枚立方体放入到机械之中。
“好了,不枉我麻烦这么久,答应的事情总算是能够完成了。”
她说着,拍了一下齿轮,然后,那一枚立方体,名为沉沦的坟墓,就在齿轮之中开始分解,于是,在十二月四日的一天,二零二二年和一九八九年的时光,通过一个小小的立方体,重新连接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