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往往是一个需要时间来沉淀的故事,在妻子刚刚逝世的时候,他感到悲痛,感到伤心,这种强烈的情绪波动反而能够通过各种方式来平衡,但是,在时间流逝之后,在自己的年龄到达新的十年之后,这就成为了扎在心脏上的一根钉子。
他不习惯吃饭时候餐桌上少了的那一份刀叉,不习惯入睡时候空荡的床,不习惯没有人陪伴自己的话语,尤其是在后来,在意识到自己距离死亡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站在中间之后,老汉弗雷斯先生有些‘失态’了。
“我现在经常会想起你,在当初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庭院里面发着呆,在那里,我总是能够回忆起我们度过的每一个时光,我对第一次来到纽加哥的你说欢迎,我们一起看我们所喜欢的一切,我知道,在这一生,我找不到第二个如你这样的人了。”
所以。
“我翻阅了整个汉弗雷斯家拥有的资料,寻找着边界,生与死的边界,如果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我们跨越生与死的鸿沟,能够让我再次看见你的,我只能借助非自然的力量,这是我唯一的方法,我们能够相见的唯一方法。”
如果让一个熟悉老汉弗雷斯先生在这里,一定会很惊讶吧,毕竟,没有多少人见过老汉弗雷斯先生的这一面,这一面的老汉弗雷斯先生是如此平和,如此温柔,在过去的几十年——在老汉弗雷斯先生的妻子去世之后,他就没有展现过这样的温和。
“我会在梦中听见你的声音,你告诉我,你在一个非常寒冷的地方,那里除了你以外没有任何人,只有看不见边界的雪于不停止的雨,那里没有阳光,只有黑夜,你希望我能带你从那寒冷的地方离开,回到我们的家,我知道,你告诉我的一切我都相信,我不会怀疑你,所以,我要将你带回来。”
将那一张照片放回到桌子上。
“只依靠汉弗雷斯家的资料不够,所以我拜托了格林沃尔家,格林沃尔拥有纽加哥最丰富的资料,在格林沃尔的资料库里面,我找到了一种可行性,但是我需要材料,这些材料,我需要一个能够连接生与死的方式,并且,不会被约束的方式,而今天,我的准备工作算是完成了。”
他将那几个物品一个接一个地拾起,将怀表挂在脖子上,将长剑挂在腰间,将暗红朗姆的污染放入口袋,最后,是那一封邀请函。
暗红朗姆的交易,是一个移动,一厘米的移动,老汉弗雷斯闭上眼,深呼吸,但是,那个女孩还是太年轻,所以,并不知道这份污染更加有用的意义,这一个一厘米并不只是意味着距离上的移动,也不应该只是任何一个物质的距离变化,这正是最为关键的一个内容,毕竟,这是属于老汉弗雷斯先生的钥匙。
然后,利用这个污染物,将那一封邀请函的本质向着‘反面’移动一厘米,从现实的文字到非自然的文字,从现实的葬礼到非自然的葬礼,以及,从邀请生者,到邀请死者,这些信息都被这一厘米的移动突破了原有的束缚,冲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接下来,是名为温热誓礼的长剑。
在死者的国度,在一个‘坟墓’之中移动过的血液,作为一份媒介,虽说将娅瑟牵扯到了‘那个地方’会有些于心不忍,但没有十足的把握的时候,他不会做出这样子的要求,因此,在能够保证娅瑟的安全的情况下,他让娅瑟带着温热誓礼去到了那个间隙之中,一个不属于生者,也不属于死者的世界,硬要说的话,那是一个中转站,一个生与死的中转站。
最后一步,如果要跨越生与死的距离,那么,就需要一个能够确保死亡本身必然存在的证明,老汉弗雷斯先生按动了怀表,秒针转动,然后,一轮倒计时开始了。
五,四,三,二,一。
温热誓礼的血液流入到他的身体之中,到达了反面的邀请函也被他抓稳了,在怀表归零的那个瞬间,忌时祷告将他带到了自己所希望的地方。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四日,夜晚。
——五十星,纽加哥,汉弗雷斯宅邸。
宅邸静悄悄的,在人们开始入睡的时候,在老汉弗雷斯先生的房间之中,一个本应该在这里的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