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人间。
与夜色同时落下的还有今冬的第一场雪,细细碎碎的雪花随着寒风翩翩起舞,最后落在了朔风城头。雪势还在不断变大,按照往年的经验,这第一场雪不下个一天一夜是不会停的。
城头上火把闪烁,守城的军卒们冻得脸颊发麻、牙齿打颤,但也不敢偷懒懈怠,只能裹紧身上的军服,往手心里哈气取暖。
陈煦站在城墙边驻足远眺,可城外是漆黑一片,幽静又阴森,茫茫大雪让视线越发模糊,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整天他的眼皮都在跳,这片城墙本来是他以及麾下亲信领兵驻守,但是从中午开始吴思泉就塞进来了一些人,说是奉军令协防城池,他也不好做什么。
这种不太寻常的变化让他隐隐不安。
“陈将军大半夜怎么不休息,是在忧心关外战事吗?”
满建忠留下的那位谋士吴思泉冷不丁地出现在了他身后,随行还带了几名随从。
“如此大战,能不忧心吗。吴先生不是也没睡,这么冷的天还出来走走?文人身子骨弱啊,可别冻坏了身子。”
陈煦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吴思泉便收回了目光,他对吴思泉的厌恶与满建忠无异,尤其是当他听说诈降一策乃是吴思泉献给满建忠时更为恼火。
“陈将军小瞧咱们文人了不是。”
吴思泉笑了笑:“武人上马征战、文人执笔为国,都一样,无非是你们见血,我们不见血罢了。”
“执笔为国,呵呵,吴先生说得好啊~”
陈煦跟着笑了笑,实际上心里还多说了一句话:
你为的是哪个国?北燕吗?
“这次大战至关重要啊。”
吴思泉往前走了两步与陈煦并肩而立,一起看向城外:
“二殿下已经一夜未眠,一直在等城外的军报,但为了保证战事的隐秘,咱们减少了斥候外出的频率,所以收到的消息很少,只知道前线正在激战。”
“至关重要?二殿下一夜未眠?”
陈煦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不至于吧?不就是对付一个虎贲左卫吗?”
从陈煦的视角来看,此次大军出动无非就是想击溃最多吃掉沈洪清的虎贲卫,顺带着将那些将门子弟杀干净,与十万边军比起来,这点战果似乎并不值得过分重视。
“虎贲左卫?呵呵。”
吴思泉漫不经心的捋了捋衣袍:
“若真的只是对付一个虎贲卫,蓝底银狼旗、蓝底银牛旗以及神鹰军岂会倾巢而出?七殿下与昭平令大人又岂会亲自坐镇战场?”
“什么?几支主力全都出城了?七殿下也外出了?”
陈煦猛然回头下意识的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陈将军当然不知道。”
吴思泉抬头看向陈煦:
“昨夜大军出城的时候二殿下召集守城武将议事,此事属于绝密,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陈煦心头一颤,这么多兵马出城他竟然浑然不知,燕军这是故意对他封锁消息吗?他心里没来由地涌出一股不安,而且越发强烈。
“怎么,陈将军好像很惊讶啊?”
吴思泉笑着问道:
“是在担心陈老将军的安危?”
“不,不是。”
陈煦强装镇定,轻声道:
“只是好奇,如此多的兵马出城,甚至劳动七殿下与昭平令大人亲自坐镇,我们到底是想做什么?
不过军情机密,咱也不方便多问。”
“呵呵,吴某倒是可以告诉陈将军。”
吴思泉的指了指城外:
“满将军将会从虎贲卫军营与前锋营驻地之间的间隙直插孤鹰岭,而七殿下也会亲领大军,进攻虎贲右卫,然后越过徐圭所部的驻地一起赶赴孤鹰岭。
换句话说,东西两路兵马将会合击凉军帅帐,于万军从中取下顾思年的首级。”
“合围孤鹰岭!”
陈煦瞳孔骤缩:“这,这与一开始定下的作战计划不符啊,满将军与我父亲不是应该偷袭沈洪清的虎贲左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