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开炮!”
中心炮台上的将领手上的黄色令旗重重的挥下,点炮手颤抖着的用火把点燃引信。所有人都背对火炮侧身蹲下捂住耳朵,长大嘴巴。山坡下的司马道子王绪等人也瞪着眼等待着火炮发出的轰鸣。
引信燃烧着,迅速消失在炮膛之中。下一刻,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次第响起,十余座土石炮台在一瞬间发生了晃动,周遭烟尘滚落,土石簌簌而下。炮台顶端,由于发射的震动和炮口的烟火而腾起了一阵烟尘。
炮弹呼啸而出,划出长长的烟道,发出尖利的啸叫之声。然后,对面城墙上腾起了黑红的烟火,冲天而起,像是城墙上盛开了几朵怪异绚烂恐怖的巨大的花朵。
开炮的炮手或许是因为紧张,又或许是因为技能不足,十枚炮弹两枚打在城墙墙壁上,一枚落在城墙外的数十步的地面上,三枚越过城墙飞到城中不知何处。剩下的四发命中了城墙上方位置。但这四发炮弹只有一发击中了他们想要轰击的目标:一座城墙上的火炮发射点。
但即便如此,巨大的爆炸还是将城墙上的火炮掀翻,将周围的兵士炸得人仰马翻。其余几枚炮弹轰击在垛口上下位置,当即将厚达尺许的垛口轰塌,波及守城士兵数十人,造成了相当的死伤。而飞到城中的三枚炮弹在街巷之中爆炸,轰塌了一座房舍。
“那是什么?”在城楼上指挥作战的刘牢之惊愕的叫了起来。
刘裕怔怔发愣,突然间他明白过来。对方建造的高台便是火炮的炮台,哪里是什么瞭望箭塔,原来他们也有火炮。
“是火器,是火炮。他们也有。”刘裕冷声道。
说话间,对方火炮又射一轮。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两侧城墙上方各挨了数炮。经过第一轮的发射,对方明显调整了射击角度,命中城墙上方位置的炮弹多了数发。
并且一枚炮弹轰中了城楼二层。轰鸣声中,炸得二层廊柱倒塌,瓦砾纷落,烟尘滚滚而下。
刘裕和刘牢之两人见状连忙往侧首躲避,刚刚离开站立的位置,但见哗啦啦连声,上方一大堆残垣崩塌下来,正砸中他们之前站立的位置。若不是他们躲的快,恐怕要被砸在下边了。
刘牢之耳朵里嗡嗡作响,惊愕叫道:“贤弟可有对策?何不用炮击毁之?”
刘裕正待说话,一名灰头土脸的兵士闯进城楼之中,大声禀报道:“禀报刘太守,三门火炮被击中,已经无法发射。”
刘裕大骂连声,冲出城楼往城墙上跑去。刘牢之呆呆站立城楼之中,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耳听得对方炮弹呼啸而来的声音,刘牢之下意识的缩着脖子躲在柱子后根本不敢探头。当初京口被轰炸的噩梦再一次闪现在脑海之中。
轰隆!一枚炮弹击中西侧城楼一角,炸得烟尘四起,滚木萧萧,七零八落。十几名兵士被气浪掀飞,炸得昏死过去。刘裕目睹这一切,腿都有些软了。
城墙上,冒着投石车的落石和烟尘,刘裕查看了火炮损伤的情况。三门火炮已经全部报废,炮身变形,无法再使用。而对方的目标显然便是针对已方火炮轰击,意图损毁火炮。
“还击。他们炸咱们,咱们为何不能炸他们?瞄准炮台,给我轰!”刘裕吼道。
一名炮长哭丧着脸道:“刘太守,咱们的火炮最远只能打八百步,射程不够啊。他们的距离起码也有个上千步,也许还不止。”
刘裕正待说话,一枚炮弹飞来,砸在下方城墙上,顿时尘土飞扬,夯土块和石块乱飞。刘裕差点被砸中。身旁两名亲兵却没那么幸运,被砸的满脸是血,在地上翻滚嚎叫。
刘裕暴怒,抖落身上的尘土,大声道:“射程不足,加大火药量。”
那炮长愕然道:“可是刘太守,那很危险,会炸膛的。”
刘裕抽出佩刀,将刀尖对准炮长咽喉,咬牙骂道:“你不听令,那会更加的危险。立刻会有人头落地之危。快去!”
那炮长屁滚尿流的赶紧回到火炮旁,下令操作的兵士加大炮膛之中火药的药量,装了两倍的火药。很快炮口角度调整,炮长点燃了引信。
所有人都自动闪到一旁,生恐炮膛炸裂,一个个心都悬到嗓子眼上了。但听轰然一声,炮口烟火腾空,炮弹带着啸叫飞了出去。众人瞪大眼睛从烟尘的缝隙看着远处,但见远处敌军一座土台上部腾起了烟尘,这一发炮弹虽然没有命中炮台顶端,但是却击中了土台上部,炸得烟尘四起,气势惊人。
“中了,中了。”众人惊喜大叫。
刘裕也看到了命中的情形,心中微觉可惜。但虽然没有命中土台上方的敌军火炮,但是射程却已经能够企及,这便是好事。
“命令全部火炮,加大装药量,给我轰!”刘裕大声吼道。
有了第一炮的成功,其余各炮纷纷效仿。在炮膛之中塞入更多的火药,以便增加射程。连续几炮轰击过去,射程直达千步之外,接连命中了对方炮台位置。西边一座炮台挨了两炮,在土台中段炸出两个大坑。幸亏王绪命人夯实了土台,虽然被炸缺了下方,但是土台却屹立不倒。
“轰,给我轰!”刘裕兴奋的大叫道。
众炮手浑然忘了危险,连续的进行轰炸。突然间,城墙东侧一声爆响,一门火炮炸了膛。装了太多的火药,导致此次爆炸极为猛烈。整个炮膛被炸成碎片,波及周围二三十步范围内的所有人。烟火之中,血肉横飞,铁片四溅,周围数十人连同火炮一起粉身碎骨。连城墙都被炸了一个大坑。
刘裕惊愕瞠目之间,又听西边城墙上传来爆炸声。片刻后消息传来,原来西边城墙上的另一门炮也炸了膛,死伤的人更多。
刘裕大惊之下,连忙下令停止这种疯狂的行为。他意识到,靠着这种办法,不但无法伤敌,反而会毁了自已的火器和兵士。
看着对面炮台远远的一炮一炮的轰来,最远的射程达到城中两百步之外,加上城外的距离,起码有一千五百步。很显然,他们的火炮射程更远,精度更高,连炮弹的威力都更大。
“狗娘养的老杂毛牛鼻子,给我的火药配方不纯,威力不足。李徽,你这狗杂种,设置重重障碍,让我不得一窥火器制造的真正秘密,否则焉有现在的情形?一群狗贼,个个该死。”刘裕破口大骂起来。
但恼怒阻挡不了对方火炮的轰击。坡下炮台上,十门火炮以极高的频率轰击着城墙。这些火炮虽然不是徐州最好的火炮,但是质量和工艺已经很好了。材质和构造也都非普通铸铁炮所能相比。一炮又一炮的轰击着城墙,一炷香的时间里轰出了七八轮,将对面城墙上的火炮击毁了五六门。加上炸膛的三门,城墙上守军的火炮已经寥寥无几。加之他们发射的间隔很长,已经对城下兵马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随着对方炮火的寥落,炮台上的十门火炮的目标集中到了城楼方向。短短顿饭功夫,巨大的城楼挨了起码二十多炮,炸的整个城楼倾斜零落,里边的兵马早已逃得干干净净。
在又一轮轰击之后,城楼终于带着令人惊恐的断裂撕裂之声,喀拉拉轰隆隆的倾覆下来。
看着那巨大的城楼如泥塑纸糊的一半坍塌,所有守城兵马的心都沉了下去。他们预感到了大事不妙。
而此时此刻,进攻的号角声才吹响。列阵于城下的数万朝廷兵马才发起了真正的进攻。
铺天盖地的兵马呐喊着冲向烟尘四起,破烂不堪的城门和城墙。一切似乎已经不可扭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