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帝垂眸看着他,带着几分俯看和审视。
“一将功成万骨枯,走上这高位的,靠的从来都不是仁慈,而是谋算与铁血。
阿榆的性格与魄力,倒是比你更适合玩弄权术,她,可不容易被捧杀与拿捏。
自她出生起,朕便开始捧杀,想将她养废,为朕所用,可她在万千宠爱中长大,既没长歪,也没养废,反而端正聪慧。
朕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会洞察人心,可对上她的机警与谨慎,次次都会败北。
上次允她入朝为官,眼看她已心动,可她对危险的感知太敏锐了,心动了一瞬便冷静了下来,又默默退回了原地,躲过了朕又一次的算计。
她那样聪慧,贴心,如果她不是生在定安侯府,朕当给她真正的一世荣宠。”
可惜,世间从未有过如果。
“自她从西域归来,朕与她的较量,才正式开始,她果然不负叶政陵所望,一步一步破了朕的布局,最后竟然挖出了宁国公府,借你的手断了朕的左膀右臂。”
萧如晔顿时明白了什么,直直的望着他,眼中满是寒意。
“宁国公府是你一手扶持起来的,目的就是制衡定安侯府,那些有火焰章纹的人,是你养在宁国公府的私兵!”
他猛然想到什么,瞬间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道:
“那这么说,当年梁王谋反一案,也是你一手策划,为什么!梁王远在岭南,与你毫无威胁!”
当年梁王谋反一案是宁国公府主持,可梁王未曾谋反,是宁国公府自导自演。
如今看来,与他脱不了干系!
盛帝赞许的看他一眼,理了理衣摆,不急不缓道:
“定安侯府根基庞大,有三百年的功绩傍身,轻易扳不倒他们,可朕也不想让他们一家独大,因此便倾力扶持宁国公府。
宁国公府被朕扶起,需要一桩功绩在朝中站稳脚跟,而恰巧那时,梁王很欣赏叶政陵,一直追着叶政陵跑。
既然是想为叶政陵效力的人,朕怎么能放过呢,便让他为朕效劳了,将宁国公府彻底推向朝堂。
宁国公府算是朕手中最大的一把刀,可惜,最终还是折在了你们手里。”
萧如晔脸色惨白,浑身发冷,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他走的每一步,都有人命来为他铺路。
他抬眸看着他,喃喃开口,“我想知道,你们事情败露后,你诛了宁国公府九族,他们为何到最后都不揭发你,反而还在替你卖命。”
盛帝低低笑了起来,音色浑厚桀然,幽幽开口。
“朕可没诛他们九族,萧如顼和宁国公府的那几个小辈,后来不是都活着。
朕许诺将他们救出,并且承诺以后会扶萧如顼为太子,荫庇宁国公府后人,条件是,其他人都闭嘴。
全族灭,和保留火种,宁国公府可选得很清楚。”
他与盛安下的每一步棋,都带着十足的血腥味,越到最后,血腥味越浓。
萧如晔瞳孔一缩,像是一步步展开了所有的阴谋。
“是你!将他们从死牢里放出来的!”
盛帝看他一眼,眼尾轻挑,“死牢可不是谁都能闯的,陆昭仪能轻而易举的在死牢里催眠裴朝,萧如顼能悄无声息地逃出死牢,若没有朕的首肯,谁敢放他们离开。”
他垂眸盯着失魂落魄的人,威严的眼眸轻压。
“这天下是朕在掌管,朕能只手遮天,文武百官也知道该向谁臣服,你们啊,太年轻,太单纯,又怎会去怀疑当权者。”
萧如晔闭着眼睛大笑出声,再一次红了眼眶。
是他们太蠢!
将家人当作了最亲的依靠!
错就错在,生在帝王家,没有阴谋算计,没有满腹猜忌,更没有狠辣手段。
他抬眸看着他,双目赤红,紧紧攥着拳头。
“是你让萧如顼去了黎州,搅起了那场动乱!”
他们一路走来的所有事情在此刻都串了起来,每一步都有他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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