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右卿!你是该论罪!但是,朕绝不会放你离去!你想都别想!”皇帝气呼呼道。
许右卿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皇帝很生气,后果却一点都不严重,因为许右卿毕竟是他老丈人,他还能斩了他不成?但是许右卿想辞官做富家翁,那就别想了!凭什么皇帝要天天劳碌,你却不问世事当富家翁,守着你五万多亩良田安养天年?
世上有这种好事?
皇帝生气极了,可他忽然想起一事来,斜着眼看向许右卿:“许右卿,你奏疏上说,那田然,是刺杀你的刺客?”
许右卿心中一颤,好嘛,果然是问这个来了……但好在他早有准备。
“是!圣上,那田然武功高强,杀了韦珪跟方回……”许右卿弱弱道。
“那朕问你,那田然长得什么模样?”皇帝开始发问了。
许右卿是见过田然的画像的,他有条不紊道:“田然年纪大概五十多,眼尖额窄,唇薄颔长,一脸凶相……”
皇帝听着这话心头一震,许右卿说的居然对上了?难不成这田然真的是发了失心疯,去刺杀许右卿了?可他跟许右卿哪来的仇怨啊?
皇帝想不通。
“臣也不知为何……他自称田然,说臣害死了他爹田攸……”许右卿又补充道。
“荒唐!”皇帝骂出了两个字来,可他除了想到这两个字也想不到别的了……
死无对证,这事已经没法查了。
许右卿回答的没毛病,好像真的就见过田然的样子一般,让皇帝沉默了。
接着,皇帝又问起了关西的其他事,许右卿都一一作答了,答的也算让皇帝颇为满意……但是皇帝忽然想起了什么,朝着御书房门外大喊了起来:“齐宣!”
齐宣很快就进来了。
许右卿不知皇帝何意,抬头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齐宣。
“给许右卿把脉!”皇帝对齐宣下令道。
齐宣立马给许右卿把起脉来,把完之后,齐宣答道:“圣上,许大人身体不错……”
“他没被人下毒吗?”皇帝问了起来。
齐宣摇头:“并未有中毒迹象。”
皇帝怔了怔,可他的疑心病哪里是这么好治的,他又朝门外喊道:“来人!”
随着皇帝又一声喊,进来的是宿卫头子宫图。皇帝给宫图使了个眼色,宫图会意,立即就给许右卿把起脉来。把完之后,宫图也摇了摇头:“圣上,许大人不曾有中毒迹象。”
皇帝这才相信了。
可齐宣看在眼里,凉在心里,皇帝这是连他都不信了吗?果然是个凉薄之君啊。
正当皇帝再次思索的时候,外边又有了声音:“圣上,王钦求见!”
王钦就是给许右卿一起回来的宣旨官,由于皇帝在城门口只下诏让许右卿求见,故而他就被晾到了一边了。但是王钦在孟津河边挨了马成一顿毒打,他岂能不诉委屈?
“叫他进来!”皇帝不假思索道。
很快,脸上淤肿未消的王钦就跑了进来,他进来之后便大喊道:“圣上,那伊宁要反了啊!”
皇帝一脸怒意:“你是想说沈青被她的人带走一事吗?”
“正是啊,圣上,您看臣这脸啊……”王钦指着自己那脸,“臣在洛阳孟津的时候,遇上了北镇军的骑兵,那些骑兵将沈青给带走了,不仅如此,他们还……还打了我们一顿!”
王钦委屈极了,哭诉了起来。
皇帝脸色沉了下来,这伊宁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不仅抢人,还打他的人,难道真要跟他斗到底不成?
一旁的许右卿慌了,齐宣跟宫图则立马退到了御书房之外,因为他们都知道,皇帝,又要发火了……
果不其然,皇帝听完王钦的话,立马就看向了许右卿:“许爱卿,你说说,那北镇军的骑兵,为什么就打他们,不打你?”
“这……这……”许右卿想不出理由来,一下子结巴了。
“说!”皇帝吼了起来。
许右卿浑身一震,仓促道:“可能,可能是臣……臣没惹他们吧……”
“好一个没惹他们?”皇帝冷哼一声,“照许爱卿你的意思,那就是王钦惹了他们了?”
许右卿闭上了嘴,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是错的……
“圣上……”王钦又哭诉了起来,“那帮丘八,呼啸而来,说是要带走沈青,要沈青回家。臣于是就拿出了圣旨,让他们跪下……然后他们就把圣旨扔了,然后,然后……”
“朕没问你!你给朕闭嘴!”皇帝破口骂了起来。
王钦悻悻闭上了嘴。
皇帝看着许右卿,仍是那句话:“他们,为什么就打别人,不打你?你是不是跟他们有勾结?说!”
此刻,仍然跪在地上的许右卿连忙磕头如捣蒜,大声道:“圣上,臣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啊!臣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王大人挨打,臣也爱莫能助啊……”
“废物!废物!你们都是废物!”暴躁的皇帝再度伸手,抓起龙案上的砚台,就要砸人,可手提起到一半,他又顿住了……
上一个周苗已经被他砸成了傻子,如今天天在府中玩泥巴,啃木头,万一这许右卿也被砸成了傻子怎么办呢?他女儿毕竟是皇后啊……
“圣上,请让臣下诏狱吧,您不要气坏了龙体啊!”许右卿猛的磕起头来,磕的“梆梆”直响,头都磕出血了。
眼看许右卿这般作态,皇帝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砚台。
“你先回去吧……让朕好好想想……”皇帝一脸无奈的挥了挥手。
许右卿如蒙大赦,立马就谢恩跑了,王钦也起身想走,可却被皇帝叫住了。
“朕可没叫你走!”皇帝冷冷看着王钦,眼中几乎都要冒出了火星子来了。
“圣上……”
“你回来的时候,是不是逢人就说伊宁要反?”皇帝质问道。
“这……”王钦神色一怔,他好像确实是这么干的……
“闭好你的臭嘴,回去好好反省,再敢乱嚼舌头,朕扒了你的皮!”皇帝冷冷道。
“是是是……”
王钦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了……
当这些人走后,皇帝又趴在龙案上思索了起来,按理说,他早该料到这一切的。自己在京城囚禁了那么多人,伊宁怎会不知?她又怎么可能让沈青回到京城这个牢笼呢?
当然不会了!抢也得把沈青抢回去啊!
可是许右卿,许右卿这人到底是不是跟他们有勾结呢?
还有,田然的死……
一切的一切,对于皇帝来说,还是个迷……
皇帝忧心忡忡起来,这几天,为了京城的那桩案子,他把自家宿卫都查了个遍。宿卫们本就是千挑万选的,身份自然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什么都没查出来,但这就让他更不安了。
可怕的恰恰不是不是查出来了什么,而是出了事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恰如年初的圣女案一样,夏锁司的司徒贤查了几个月,至今,都不知道圣女在哪……
此外,还有消失的龙骁,离奇死亡的殷奇跟于凤……
皇帝忽然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掌控着这个天下,可如今,他还能掌控多少呢?多少东西在悄然之间,已经从他的指缝中流失了,又是怎么流失的呢?
皇帝陷入了迷茫之中,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他的心,已经乱了……
就在皇帝盘问许右卿的时候,南边的南岩,也开始了盘问。
被抓到了南岩的宿卫头子樊宝,可就没许右卿那么好运了。
“祝大夫,给他上痒药!”挺着大肚子的白梨大声道,她看着眼前这个龅牙的宿卫头子,杏眼里满是怒火!
“好嘞!”祝庆之马上就去准备痒药了。
“来呀,上刑是不是啊?你当你樊爷爷怕这些?你爷爷我可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一身狼狈的樊宝朝白梨大声喊道。
“等会希望你还能嘴硬!”白梨狠狠的瞪了樊宝一眼,随后便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祝庆之很快调制好了痒药,将痒药倒在了樊宝身上,樊宝很快脸色大变,被绑住手脚的他浑身抖索了起来!
“啊啊啊!痒啊!痒死我了!”樊宝大声喊着,这痒可比痛难受的多了,而且他被绑住了四肢,根本就没法去挠,只得像条虫子一般,疯狂的扭着……
“说!你们都派了多少人?是不是也派人去抓秦异了?”白梨大声问道。
“我不会说的……杀了我啊!”樊宝还想当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犹然大吼道。
“是吗?”白梨看向了祝庆之。
祝庆之又明白了,很快就弄来一杯蜜水,泼在了樊宝的脸上,随后又弄来一小瓶的蚂蚁,将蚂蚁倒在了樊宝头发之上。蚂蚁当然是喜欢蜜水的,很快就爬到樊宝脸上啃咬了起来……
“呃啊!你们……你们这些狗贼……”樊宝大喊大叫,这种刑罚,可比牢狱里的狠多了。
“我们江湖中人,做事就是如此!你若说了,我么那就给你个痛快,你若不说,我们就让你受尽折磨到死!”白梨如是说道。
又痒又痛的樊宝拼命挣扎着,可就算他铁骨铮铮,也难抵这蚀骨之痒……
一个时辰后,铁骨铮铮的樊宝败下了阵来。
“呃啊!我说……我说……”
樊宝于是痛痛快快的交待了起来……
他们三路人马,分别是去抓程欢,秦异,秋行风的。胡蛰已经抓了程欢得手了,而他抓了秋行风失手了,至于另一个去抓秦异的宿卫头子洪适,也应该到岭南了……
不仅如此,樊宝还交待了秦异怀孕一事。
“秦异,真的怀孕了?”白梨有些不敢相信。
“春纺司的女人,怀了孕,都得死……这是枢机院的规矩……”樊宝耷拉着脑袋念道。
“诅咒谁呢?”白梨站起身,“老娘也曾是春纺司的人,如今我都快生了!”
樊宝看着白梨的大肚子,冷冷一笑:“呵呵呵呵……你是快生了不假,只是,你这孩子,恐怕见不到他父亲了……”
“啪!”
白梨当场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扇的樊宝脑袋一偏,吐了口血。
樊宝狞笑起来:“等程欢入了京,你们做过的事就会被圣上知道,到时候,你家董昭,只有死路一条!”
“放你妈的狗屁!你居然敢诅咒我昭哥!我弄死你!”白梨大怒,一下拔出了剑。
“弄死我啊!来啊!老子回不去京城,时间一久,圣上就会知晓,到时候,他就会派大军前来,将你们通通杀光!”樊宝龇着龅牙大喊,又当起了铁骨铮铮的好汉来。
正当白梨准备动手时,秋行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白梨,且休计较这个,为今之计,是想想怎么救秦异。”
白梨回头,看着秋行风:“风叔,怎么救啊?岭南我们不熟悉啊……”
推着秋行风的颜清道:“只能……只能看黎辉的了……”
“哈哈哈哈……你们可别低估了我们宿卫的实力,你们救得了秋行风,可秦异必死无疑!”樊宝嘲讽了起来。
众人闻言,脸色纷纷冷了下来……
秦异,能渡过这一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