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海水,大海波浪起伏。正如当今这天下一般,动荡不安。
秦异得脱大难,但是张纶却还是被另一艘船给带走了……
“老吴,能不能追到另一艘客船?张大人被他们抓了!”秦异在官船上朝老吴问道。
老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深深皱眉,旋即他想起了那四个被俘的宿卫,于是说道:“问那四个俘虏!”
很快,四个存活的宿卫就被带了上来,面对审问,四个宿卫一一照实说了出来。
带走张纶的是洪适的心腹,不论洪适出了什么事,张纶都会被带到京城,这是洪适在路途交待过的。那就是说,那艘船是不会停下来特意等洪适的。
秦异听完宿卫的招供后,大怒:“追!一定要将张大人追回来!”
船自然是朝着客船离去的方向追去……可是老吴却沉着眉头看着秦异,秦异察觉到了异样,不多时,整船的人都朝秦异看了过来……
船上不仅有官兵,有外庭的人,还有春纺司的女杀手……他们同时看向了挺着大肚子的秦异,眼光中带着各种不同的情绪……
毫无疑问,秦异怀孕的事,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司正大人,原来你……”一个春纺司女杀手指着秦异的肚子,发出了惊呼。
秦异抿了抿唇,想了想,选择了告诉他们。
“没错!我怀孕了!躺在榻上那个浑身是伤的,就是我丈夫!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不会辜负我,我也不会辜负他!”秦异大声说道。
春纺司的女杀手们齐齐震惊了……
秦异继续道:“我知道,枢机院有规矩,春纺司的女人无诏是不得成亲的!而我,身为司正,却触犯了条令,而这,也是朝廷派人前来缉拿我的原因!”
“原来如此?司正大人你……”春纺司的女杀手们终于明白了,明白秦异为何消失这么久了……
“不错!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听着秦异的话,甲板上的人面面相觑,一个个神色震惊无比,而春纺司的女杀手们更是陷入了困惑之中。如果身为司正的秦异都这样了,那这规矩她们还要守着吗?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秦异看向了自己的部下,“你们都是女人,风华正茂的女人,像你们这个年纪,本就该在家里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但是,我们的朝廷,我们的圣上,却禁锢了我们!”
禁锢二字一出,许多人都张大了嘴巴,这可是说圣上的不是,难道秦异要造反吗?
秦异不待那些人开口,又大声道:“定下此等规矩的圣上,本就不仁!在他眼里,我们不过是棋子!没有自由的棋子!我们习武学艺,为了朝廷,出生入死,可到头来,居然连嫁人都不行!否则就是死罪!你们说,这种规矩合理吗?”
春纺司的人闻言都低下了头,这规矩当然不合理,哪个少女不怀春?谁不想找个心仪的男人,安度一生?她们年幼时便被带去枢机院,调教成杀手,在朝廷与江湖的阴暗之间往来,很多人甚至因此殒命,这种日子,又是谁想要的呢?
“今天,我秦异,就堂堂正正的告诉你们!这朝廷,我不会回去了!我也不想与你们为敌!如果你们还念旧情,以后也不要来打扰我!”秦异的声音响彻在所有人耳中。
看着秦异那坚定的眼神,春纺司的女杀手们脸色纷纷变了,只是片刻,便有一个女子一把摘下自己腰间的腰牌,狠狠往船板上一摔:“我也不待了!从此以后,我也不是春纺司的人!”
“哐当!”又一块腰牌丢在了船板上……
“我也不干了!我还想回老家寻找亲人,这春纺司我也待够了!”
“我也一样!我都二十四了,我也该嫁人了……”
“我要回家……”
当有人带头时,很快,从众者便越来越多,船板上顿时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春纺司的女人纷纷将腰牌砸下来,宣泄着她们心中长久以来的不满……
于是乎,随着春纺司司正秦异怀孕的事暴露,春纺司的女人们纷纷选择了背离朝廷!春纺司,很快,便到了瓦解边缘……
但船上除了春纺司的人,还有其他司的人,更有朝廷直属的官兵,这些人看着这群女人摔腰牌,都傻眼了!你们都不想干了,那我们怎么办?
老吴更是慌了,他连忙走到秦异身边,对秦异道:“秦异,你不能这样啊?现在张大人被抓了,咱们在岭南的这些人群龙无首,得有个人站出来统率啊!”
秦异明白老吴的意思,立马道:“我已经是朝廷的叛徒,我可统率不了!”
老吴神色复杂的看着秦异,大声骂了起来:“事情都是因你而起!张大人待你不薄,你怎么能丢下我们?”
老吴的话触痛了秦异的内心,张纶的确对她太好了,甚至可以说待她跟亲女儿一般,她又怎么能背弃张纶呢?
“老吴,让船开快点,我们先追上那艘船,救回张大人再说吧……”秦异声音软了下来。
“若是追不到怎么办?这岭南,除了我们枢机院的数百人,还有近两万官军,这些人,又靠谁来率领?”老吴逼问道。
“这……”秦异蹙眉,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船舱内传了出来:“那要看你们,是想继续跟着朝廷,还是反抗朝廷了。”
秦异闻声猛然回头,便看见了刚好走出来,站在舱门边上的黎辉。而其他人的目光,同样被黎辉的话吸引了过去!
被白布包扎了一身的黎辉看着老吴,撇嘴笑了笑:“朝廷不仁,已非一日,这几年来,内忧外患,从未停止过。归根到底,是坐在龙椅上那个独夫造的孽!”
“你……”老吴指着黎辉,他被黎辉的话震撼到了。
黎辉继续道:“我跟秦异是不会归顺朝廷的,我们已经跟朝廷结仇了。而张大人,也包庇了我们,他一旦被送到京城,恐怕也落不了好。所以,我们若想以后过上安生日子,只有一条路可走!”
“一条路?什么路?”老吴问了出来,其他人也紧紧盯着黎辉,期待着他的回答。
“造反。”黎辉云淡风轻的说出了这两个字来。
这两个字说出来,船上所有人脸色剧变,有的甚至都将手搭在了兵器之上。
黎辉严肃道:“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朝廷是怎么待你们的?我知道很多人不愿意造反,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不造反一样逃脱不了打仗的命运!朝廷会用你们的家小逼着你们去打仗杀人……而这仗,恐怕很快就要打起来了。”
“辉哥,你的意思是?”秦异有些不解,她得到的消息并没有黎辉多。
黎辉道:“天下将变,很快,就会有人率先对朝廷出手了……”
船板上所有人都被黎辉的话震惊了。
震惊过后,许多人都沉默了,能不能追回张纶先不说,就算追回了张纶,以后朝廷同样还会来第二拨,第三拨人,到时候,谁知道朝廷会怎么做?
船只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航行着,寻着张纶而去,可是载着张纶的那艘客船,却早已消失在了海面上……
张纶的命运,谁也不知道会走向何方。
岭南靠着南海,远离中原,得到的消息并不多。但黎辉毕竟去过京城,见过董昭,很多事情他都已经猜到了。
率先对朝廷出手的,自然是江湖中人了!而江湖中人里边,青锋门,自然是反抗朝廷的带头者!他的结义兄弟董昭,一定会会站在最前沿!所以,黎辉跟秦异,既然已经暴露,也只有走这条路,他们也别无选择!
江湖与朝廷,自古就是对立的!
五月二十三这天,也是慕容青芷跟鄢聪抵达少林的时候。他们来此,自然是想请明佑出手,前去搭救程欢了。
由于这些天江北大雨,导致河水泛滥,本来想着走西北陆路方向能早点抵达少林的鄢聪,却遇上了山洪拦路,导致他跟慕容青芷不得不在翠柏庄休整两日,以至于本来是五月十七出发的两人,到二十三才到少林。
两人一到少林,报出青锋门的名号,很快就被请了进去。
在一间宽敞的禅房之内,两人见到了明佑,明正,明方三僧。
慕容青芷道明缘由之后,明佑双手合十,点了点头:“程欢施主,乃是英雄,自然是要救的。”
慕容青芷闻言露出一丝笑意:“大师果然是高僧,深明大义。”
可是明正却摇了摇头,说了两个字:“但是。”
“哦?”鄢聪忽然“哦”了起来,他想起来了,五月二十五有一件大事,他差点给忘了!
于是鄢聪道:“是不是武林大会要开了?”
明正点了点头,先是阿弥陀佛了一句,然后解释道:“五月二十五,乃是召开武林大会的日子。今日已是五月二十三,我师兄恐怕脱不开身啊……”
“武林大会?我怎么不知道?”慕容青芷诧异不已,这一路上她可是闻所未闻,鄢聪居然没提起这事。
明方也阿弥陀佛了一句,念道:“两位有所不知,我师兄曾跟伊元帅商议过。恐各大门派里有朝廷的奸细,故而此事并未广而告之江湖,只是给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送去了密信!五月二十五到场的,也只有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与亲传弟子而已。”
“所议何事呢?”慕容青芷问道。
明佑看着慕容青芷,神色严肃无比,说道:“换天!”
“换天?”慕容青芷一下就明白了,原来是这件天大的事,这当然不能广而告之江湖了……
“那,那程欢怎么办?明佑大师,如果没有您,我们怎么搭救他啊?”慕容青芷急了起来。
“慕容施主,这两件事撞在一起,确实有些不好对付,你们如今可知抓捕程欢那行人的行踪?”明佑问道。
慕容青芷摇头:“我不知道杨玉真跟苟来跑找到那群人的行踪没有,但是想来他们一定跟着的。”
明佑摇摇头,说道:“你们做事,还是欠缺了经验。”
“经验?”慕容青芷不解,鄢聪也歪着脑袋,他难道算错了?
明佑问道:“方才你说到程欢施主的爱女是侥幸逃出来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