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他们在明政殿议事的时候,王后带着黄四娘和啭儿,散步来到了梨园附近的一个亭子里歇息。黄四娘扶着王后坐下后,忽然问道:
“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王后看看她,随口回答。
“现在大王日理万机,忙得很。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咱们流霜殿,先皇的龙袍,不好处置呢。”
黄四娘点点头,但是她要问的,不是龙袍。
“奴婢是回到太原之后方才听说,娘娘已经同意番邦公主进府了?不瞒娘娘说,奴婢真个是想不通,娘娘你怎么会……”
看了看王后脸色难看,不敢说下去了。
王后叹了口气。
“四娘,你想过吗,现在只有你和啭儿,还有曲儿,算得是本宫的娘家人了。”
提起“娘家人”三个字,想起那件龙袍,不由一阵哽咽,啭儿连忙将素绢递给王后。
哭了一会儿,王后擦拭了眼泪,叹气说道:
“本宫不止一次自怨自艾,发誓再也不为国破家亡而悲泣,为何?只为哭也无益!哭又不能使父皇重生,也不能把朱贼哭死,倒反是戕害了自家身子!无奈一旦想起,这泪水就不断外流无法控制!哎,向来歆羡武天后,怎地就如此有魄力,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本宫但凡有她老人家一点影子,哪至于如今昼夜悲泣?”
听王后提到武则天,黄四娘不由有些惶恐,四下看了看。
倒是没人。
那个把江山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女人,其实也是后来帝王的忌讳。
啭儿却插了一句嘴。可能是听说王后把她当成了娘家人,有些得意忘形了。
“娘娘,奴婢倒是觉得,如今,其实如今咱们在这王府……”
王后冷笑一声,打断了她。
“你是想说,如今的日子,其实很不错了,是否如此?”
啭儿不知怎么回答。王后继续追问。
“比起长安的日子呢?”
黄四娘代替啭儿回答。
“当然比不上长安的日子。”
王后看看黄四娘,问她。
“还想回去过那逍遥日子吗?”
黄四娘苦笑。
“娘娘说笑了,怎么回得去。”
王后摇头,换了个问题。
“那么四娘你说,咱们大王,究竟如何?”
这个答案,黄四娘当然张口就来。
“也只有娘娘才有这个福分,招了这么一个驸马,南扫朱梁,北拒契丹,威风了得,当然厉害得紧。”
王后接着问:“那你再说,大王和先皇相比呢?谁更胜一筹?”
这个问题可太尖锐了,黄四娘不敢回答,就对啭儿说道:“啭儿,你说呢?”
看来跟张承业混久了,这踢皮球的功夫也有几分了。
啭儿更不敢回答了。期期艾艾半天也说不出个字。
是啊,肯定不能说先皇不行。但如果说大王不如先皇,那不是当着王后批评大王?还要不要脑袋?
王后倒是不想再为难她们了。
“本宫告诉你们吧,自然是先皇更胜一筹。这倒不是本宫偏向自家阿耶,而是先皇本身就是光照千秋,智谋深远!若非先皇看出李亚子强爷胜祖的本领,本宫焉能到得太原?今天这一切岂非都是南柯一梦?”
黄四娘和啭儿连连点头。这么刁钻的问题,也只有王后自己解答得了。
王后幽幽叹息,半晌才说道:
“先皇只是受制于时事,无法大展宏图而已。若是他也有谋臣武将如云,千军万马如蚁,先皇岂会如此憋屈?但即使如此,先皇在有限的空间里,还是给本宫招了这么一个佳婿,那就不只是要本宫一生幸福,更是要本宫利用河东之力,匡扶大唐江山!这一层深意,自非你等可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