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
范家人吃了几次闭门羹后知道牛僧孺放弃他了。
至于牛党的另一位党魁李宗闵,范家更指望不上,李宗闵早就被贬去了杭州。
此时,有两个老头正在洛阳香山寺后院下棋。
白居易中风后,近来有些好转,但肢体仍不太协调,拿棋子的手总是颤抖。
‘啪’地一声,他两指间夹的白子在到达指定交叉点前就落了下来。
白居易焦急道:“不不不,不是下这里。”
对面老头伸手阻止他拿刚才的白子,嘲笑:
“落子无悔,你现在比梦得还赖皮。”
牛僧孺脱口而出后,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他这才意识到,刘禹锡已经故去半年多了。
昔日一起结伴游玩的三个老头,如今只剩下他俩了。
牛僧孺无奈长叹一声。
“我们都老了,梦得当年以‘?鬌梳头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江南刺史肠’一诗,死皮赖脸索要李绅家的歌伎,那事好像也没过去过久啊。”
‘司空见惯’一词倒是留下来了。
“这事也就刘梦得干得出来。”白居易感慨,“思黯,老朋友越来越少了,听说那个范西阳是你昔日同窗,你真的不管吗?”
牛僧孺望着远处沉声:
“我与李党争斗这么多年,最主要的分歧就是寒门是否可以出贵子。你也知道,牛党以我为代表的多数人都出身寒门,李德裕总认为寒门子弟自小缺乏见识,为官后会比士族子弟更加贪婪。他曾当着我面,用梦得的‘司空见惯’举例,他说一个自幼贫寒的人,对一百缗钱的渴望,与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人是不同的。”
“因为范西阳的事情,你现在也相信寒门难出贵子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发现坚持原来的信仰有些难。”
白居易沉默了一会,微笑着说:
“我与梦得三年前,就在这棵树下遇到一位叫刘异的少年,那孩子见解新奇,有诸多奇思妙想,我和梦得都很是喜欢,听闻他是来洛阳考发解试的,我这从不干涉小通榜的人,那年却破例点了他,他也如愿拿到了当年的乡贡名额。”
牛僧孺疑惑:“那孩子后来落第了?”
他不记得近几年的进士名单中有个叫刘异的人。
“不,梦得后来打听到,他放弃科举直接去投军了。”
“啊!”
牛僧孺发出一声不解的讶异声。
通过发解试考科举,说明这孩子出身不高。
如此难得的机会,他为何会放弃呢?
牛僧孺思索几秒,明了白居易举这个例子的用意。
寒门学子也可以做到视功名利禄如浮云。
一个人的品性与出身无关。
这时,他家男仆走进后院,给他递上一封信。
“阿郎,这是崔相公刚刚让人快马送过来的。”
牛僧孺打开信笺看了几行,忽然抬头问:
“乐天,你刚说那少年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