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异呵笑着问:
“我叫自己父亲老叟、老头子、老东西就是不孝?”
“当然,哪一个孝顺儿孙会这样称呼尊长?”
“《广雅·释亲》中记录:叟,父也。《北齐书·南阳王绰传》记录:绰兄弟皆呼父为兄兄。按你的道理,古代先贤岂不是全都是不孝之辈?”
小样,引经据典谁不会呀?
咱可是上过老书童补习班的人。
刘异目光灼灼望着大胡子御史,语气讥笑继续说:
“孔圣人曰:‘巧言令色,鲜矣仁矣。’人心隔肚皮,有些人表面满口仁义孝悌,谁知背后是不是阳奉阴违的逆子贼臣?是以孔圣人才教导我们不要‘听其言而信其行’,而应该‘听其言而观其行’。”
大胡子当即反驳:
“刘异,观你之行也不是仁孝之辈,否则你怎会将年迈父亲独自留在家中而致其身死?”
刘异摸了摸鼻子,回道:
“你适才也说了,那场生辰宴是我家老头为我生辰准备的,若我真是忤逆不孝之辈,老头为何还会亲自为我张罗生辰?”
“那只能说明你父亲宽厚慈爱,可你却害死了他。”
刘异见大胡子死咬着老爹死因不放,感觉得炸一下堂才行。
他忽然想起赵丽蓉的那句“探戈儿就是趟啊趟着走,三步一串两啊两回头。”
刘异以异常伤感沉痛的语气道:
“你以为子女给老人好吃好穿就叫孝顺?你自以为是的陪伴就是孝顺?你有真正了解过老年人的需求吗?”
御史们听得满脸问号。
“什么意思?”大胡子问。
“我家老头为了拉扯我们兄弟二人长大,鳏夫多年一直未有再娶。我知道老头与同村一名寡妇互生情义,但他顾忌我与兄长感受,不得不搁置自己的感情。我生辰那天特意将那名寡妇请到家中,我告诉老头我与阿兄支持他续弦,以后我们兄弟会共同孝顺他们二老。我认为的孝顺,不在于口头称谓,而在于想尊长之所想,给予他之所求。”
刘异讲到这,全场哗然。
满朝文武一听,儿子给老子主动找媳妇,还有这种好事?
人家父亲咋就能摊上这样的孝顺好儿子?
对比之下,自家儿子不孝啊,跟他们老娘一起反对老子纳妾。
眼见文武官员注意力跑偏,大胡子赶紧高声穷追猛打。
“你说的这些与你害死父亲何干?刘异,你就说你阿耶是不是因你而死吧?”
“当晚走水,纯属意外,如果你认为我将能走能行、身体康健的老头放家一天,就可以归咎于不孝,那我不想争辩。若以此为标准,想必古来帝王真正做到孝顺的也没几个。”
刘异就差指名道姓大唐皇帝老李家了。
历代帝王中,老李家两任太上皇死得都比较蹊跷,其中尤以唐玄宗李龙基的晚景凄惨。
唐玄宗晚年他儿子唐肃宗李亨不仅不去看他,还通过大宦官李辅国将玄宗身边的近臣全部流放,包括高力士,只留唐玄宗一个人孤零零住在西内。
史书记载唐玄宗“因不茹荤,辟谷”,就是绝食而死。
焉知不是被活活饿死的?
要是以此为标准评定不孝,还得首推大唐天子家。
李炎坐在龙榻上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他瞪了大胡子御史一眼,感觉这群御史简直是登峰造极的蠢,脑子还没成年就出来工作了。
“朕亦认为那只是一场意外。”
李炎一锤定音,将孝悌问题到此为止。
御史台被刘异连续拿下两血,他们内部对了下眼神,最后决定让皮肤坑坑洼洼的月球脸御史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