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澜山不由提醒道,他知晓阿笙新航道拖着公主府的关系,否则那几大漕运商根本不会由得她自建船队。
阿笙笑了笑,一把拿过易澜山手中的紫砂壶。
手感温润,但阿笙着实不懂这类东西,复又还给了他。
“这事其实本质上跟公主没关系。”
“这话从何说起?”
汪旭阳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不由好奇。
“合德公主一直以来做得都是皇帝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她常年都在给咱们圣上善后。”
阿笙这话说得大胆。
“况且,她给朝廷举荐了不少人才,如今深得圣意的言议阁黄庭生便是她从民间寻摸而来。”
说着,阿笙扫了一眼沈自轸,他微垂着眉目,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神色。
“换言之,合德公主与圣上是站在一处的。”
至少目前是这样……
“管得了他司库的赵家什么事?”
阿笙笑了笑,“但若是从后宫来讲,圣上如今子嗣单薄,虽有几个孩子,但生母出生不好,难当大任。”
“大皇子与合德公主自小亲近,皇后辛氏甚至将大皇子的教导都交给了公主殿下。”
此时仆从将分盘好的酥皮鸭拿了进来,连带着阿笙放在天水阁的香酿。
阿笙的话被打断之后,她便未再继续了。
堂中几人都是聪明人,当然明白阿笙未尽的话究竟是什么。
这说到底是赵家在为赵美人在后宫铺平道路,所以才从合德公主下手。
只要公主失宠,大皇子没了这个靠山,仅靠一个性子清冷的皇后辛氏,如何与如日中天的赵家争?
但赵家忘了,辛家虽然多年不显山露水,但能出一个皇后,凭的可不是运气。
辛家底蕴深厚,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央国建国之时,它代表的是如今掌握帝京半边天的世家大族。
这场博弈,赵家或许没有意识到自己要动的可不是辛家的皇后位子,在这帝京诡谲的局势当中,他要动的是以这些百年世家为首的旧贵族的利益。
央国政局多年未有大动,世族之间抱团紧密,又岂是一个赵家能轻易撼动的。
汪旭阳定定地看着阿笙,他第一次见一个女娘对朝政的观点能这般通透。
他此时才相信,为何袁成杰说,若是窦氏许她参加女子恩科,其成就不会输于自己。
“那你这么说,袁师兄参合进去,岂不是……”
阿笙默了默,“世家大族之中男婚女嫁之事多少能由得了自己,即便我们劝下他,他又能劝得下他老子么?”
这场联姻,不是袁成杰选择了赵家的女儿,而是袁家选择了赵家。
“其实也不用这么悲观。”
汪旭阳道:“至少赵家如今能做到这个地步,有圣上的默许。”
赵家是剑,皇帝才是执剑的人。
这剑打不打得废,还要看执剑的人怎么出招。
说到这里,几人不由同时看向了一旁的沈自轸。
皇帝怎么出招不还是要看言议阁的谏言么?
他们这说得畅快,倒是忘了这里还坐了一个言议阁的新进谏官。
汪旭阳拍了拍一直沉默不语的沈自轸,一脸慎重道:“我们今日所说的,沈兄不会……”
沈自轸闻此微微失笑,他往后靠了靠,带着清浅的笑意看了看阿笙几人,笑道:“在其位谋其职,如今沈某尚未上任,又不拿俸禄,何苦管这事?”
听他这话,汪旭阳和易澜山不由笑出了声。
唯有阿笙唇边挂着的笑意入不了眼。
这沈自轸当真让人觉得无比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