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既然如此重视周执他们的遗体甚至还刻意给他们整理了遗容、就为了让他们在死去以后也能保持最好的样子,那么想必这人应当对这几具水晶棺格外的看重。
一旦自己对水晶棺做点什么,估计就可以引对方出来了。
这也是他刚才对着周执道歉的原因,因为路驰欢打算亲自动手撬开眼前的这具水晶棺了。
咳。
相信周执会原谅他的。
这个人外表看着不近人情,但是对着他心肠总是很软。
不过。
路驰欢对自己的这个计划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眼前看自己手中的光刃即将砍到水晶棺上时,他的心也不自觉地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可以的话。
他是不愿意破坏周执目前栖身的这具水晶棺的。
好在——
一道破空声从黑暗之中传了出来,不知道从哪里扔来了颗小石子,这石子虽说普通,但此时它精准无比地打在了路驰欢手中的光刃上,将光刃落下的轨迹打偏了几分。
以至于光刃砍在了空气之上。
“别动他。”
略有几分低哑的声音从角落里响了起来,对方的嗓子似乎是因为某种原因坏了,因此声音不算好听。
但说话的时候尾音偏软,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无奈。
就好似是……
看见了不听话的熊孩子般。
路驰欢在石子打来的那一瞬间就故意卸了力道。
看着自己的光刃被打偏,他不仅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这会儿反而是压了压自己忍不住翘起的唇角,那双乌黑的杏核眼里划过一丝狡黠。
出现了。
他佯装镇定地顺着声音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对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然是出现在了正厅的角落里,现在坐在一把红色的软椅上。
虽说这人的双眸如同死水般平静而又毫无波澜。
但此刻。
他在看见路驰欢时姿态似乎放松了几分,那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交叠在身前,很明显是并不把路驰欢的武力值放在眼里。
“你是谁?!”
看着对方身穿黑色的罩袍,面上还戴着半截面具,只露出白生生的下巴以及那软红的唇,路驰欢的神色又是迷茫了一瞬间。
“等等。”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对方这扮相他看起来很是眼熟,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并且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才是。
路驰欢的记忆力并不差。
因此他很快就想起了上一回与对方见面时的情形。
那是帝国一年一度的庆典。
他被打扮成帝国建立之初的历史人物、坐在花车上进行巡游活动,然而周执的弟弟阿淮为了拿到含有能量的平安扣,因此在庆典上安排了携带微型炸弹的神官们。
他试图以庆典上所有民众的性命当做要挟,让周执交出平安扣。
虽说路驰欢及时出手。
将危机化解于无形之中,然而那个时候却是窜出来了两个身穿黑色罩袍的帮手,不得已之下路驰欢他们只得是交出了平安扣。
但好在路驰欢早有准备。
因而交出去的那枚平安扣实际上只是赝品而已。
话又说回来。
如果路驰欢没有记错的话,自己眼前所看见的这人、应当就是那日突然出现在阿淮身边的帮手。
对方这双如同死水般的眼睛,让他印象太深了。
“你是神使那边的人?”
一瞬间。
路驰欢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手指悄无声息地扣紧了光刃,整个人如同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般,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攻击。
也不怪他如此。
且不说这个世界所谓的神已然是世界意识板上钉钉的对手,就说上回阿淮前来抢夺含有能量的平安扣就知道,他们双方的目的一致,因而存在一定的利益冲突。
所以。
他不得不防备。
然而眼前这人并没有回答路驰欢的话,反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那具水晶棺以及好似只是在沉睡的周执,面上的神色隐约浮现出几分怅然以及怀念,紧接着又叹了口气。
“他…还有他们已经在这里睡了很长时间了。”
“所以。”
“不要打扰他们可以吗?”
听见这几句话以后路驰欢的面色不由得古怪了几分。
不仅仅是因为眼前这人口中这熟稔的语气,也是因为对方竟然对他这个敌人好商好量的,似乎从始至终对他都没什么敌意。
反而只是把他当做是年纪尚小的年轻人而已。
这也太奇怪了吧。
此外。
如果对方的话当真是属实,水晶棺中的路驰欢与周执等等几人已经在这里睡了很长的时间。
那就意味着……
他们并不是主世界又或者目前这个世界支线的人,而是那个已经毁灭了的支线世界。
坐在路驰欢不远处的那个罩袍人似乎猜出了路驰欢在想什么,因此疲倦地轻轻颔首。
“你猜得并没有错。”
路驰欢吓了一跳。
他懵懵地抬头看向那个罩袍人,目光尚且还有几分迷茫,那副样子看起来就好似只被揉乱了身上绒毛的猫咪般,有点乖巧可爱。
这人……
为什么会猜到自己在想什么。
不过。
世界意识曾经告诉过他,虫洞中的一切实际上是那个所谓的世界支线毁灭以后留下的一小块碎片而已。
所以如果有人在路明鹤以及周执他们几人死亡以后、将他们藏在了碎片之中的某个独立空间里,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估计是虫洞爆炸以后使得空间产生了细微的扭曲。
以至于碎片之中那个独立的小空间与虫洞里的空间产生了一瞬间的汇合,以至于他被卷入了其中。
这么一来。
事情倒完全解释得通了。
还好。
情况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最糟糕的那一种。
路驰欢心口上压着的巨石松开了几分,只不过在他看向那罩袍人时,那双乌黑明亮的杏核眼里又是泛起了几分凝重以及谨慎。
“那你呢。”
“你又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收敛他的亲人以及朋友的尸身,甚至还将他们藏入了这个独立的小空间之中,而且明明是对手…为什么不趁着他昏迷的时候直接下手,反而还要给他包扎伤口。
这一切他都想不明白。
然而罩袍人听了这话却并没有为路驰欢解惑的意思,他仅仅只是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我暂时不能说。”
路驰欢不太高兴地蹙起了眉头,心里有股无名火在烧。
藏头露尾的。
一看就知道在故弄玄虚。
他轻咬自己的后槽牙,指腹摩挲着光刃那冰冷的刀柄,一时之间心里倒是生出了几分探一探眼前这个罩袍人虚实的想法。
说干就干。
在那罩袍人尚且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然是抽出自己的光刃,向着对方攻击而去。
两人缠斗了小片刻。
罩袍人似乎不太想与他战斗,因此在对方有意收手以及一时不察之下,他左手上戴着的那只皮质手套竟然被路驰欢扯了下去。
顿时。
他死水般的眼瞳紧缩了下,现在这会儿受惊般地缩回了自己的手,似乎是有意掩藏什么东西。
然而——
路驰欢却还是看见了。
对方左手手腕上似乎有片不太明显的淡粉色的胎记。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主厅外的长廊上悬挂了幅很大的油画,而油画上那个身体略显单薄的男人手腕上也有个与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胎记。
这……
不可能是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