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中新娘的身份隐隐呼之欲出。
陆风想到那种可能,呼吸都没来由沉重了起来,脚下犹似千斤巨秤悬挂,让他迈不动步来。
红蝎目光这时也发现了远处陆风的身影,脸色紧了紧,朝花轿靠近些许,悄声道:“云凤,青山宗主在前头。”
花轿之中。
江若云脸色有些苍白的端坐着,其旁还有着一名盖着红盖头,穿着火红嫁衣的女子。
二人双手紧紧交握着,俨然新娘显得有些紧张,江若云正在安抚着。
听得轿外红蝎的声音传入。
江若云紧握的手颤抖了一下,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比之新娘子还要更为紧张起来。
“靠近了,”红蝎示意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江若云抽出单手,下意识便要掀开轿内的帷幕去看,但就在打算露脸的那刻,瞧见了自己过分白皙毫无血色的手,蓦然又缩了回去。
她清楚,自己的状态自那一日别离后,始终没有好转,脸上那些丑陋的红纹若非仗着药物压制,此番根本无法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以,万不可心软动摇,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徒添牵连。
‘不能害了风哥哥。’
江若云心念急转,目光陡然坚毅起来。
“青山宗主怎么会在此?”红蝎于外招呼的声音传来。
江若云心神一紧,连道:“红姐姐,我与陆公子毕竟相识一场,他定是听闻了我出嫁的消息,特来恭贺的,你拿些糖果,赠他份好彩头吧。”
陆风听得轿内果真传出了那道记忆深处的熟悉声音,整个人瞬间失神,呆在了原地,心中空落落的。
红蝎一怔,瞬间会意,取出一把红色彩纸包裹的糖果,“陆公子真是有心了。”
见陆风并没有接下,红蝎也不下马强塞,直接撒手将糖果洒落在了地上,嘴上喃喃:“喜糖落地,子孙满堂~”
短短八字,犹似利刃般直刺陆风心口。
让他感受到一股难言的锥心之痛。
待回过神的那刹,轿子已是擦肩而过数个身位。
陆风下意识迈步想追,但在踩上糖果的那刹,身子猛然一僵,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一般无力;
沉默片刻。
像是彻底接受现实般……
陆风看着径直远去的花轿,朗声喝道:“江姑娘,祝汝与良人,琴瑟和鸣,福泽绵长!”
短短字句,冷漠的声音,同样犹若尖锥刺心,让得花轿之中本就脸色煞白的江若云,瞬间更显伤感,我见犹怜。
“云姐姐~”一旁的新娘有些天真好奇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要冒充呀?是故意气那位大哥哥吗?”
“抱歉~”江若云愧意垂首。
碍于情墓规矩,今日的新娘因为曾经是她帮着撮合新缘以及摆平各种负心之事的,适才有了此般随行护送最后一程的场景出现。
“没,没事的,”新娘子有些慌张摆手,“只要云姐姐开心……”
“云姐姐,你,你别哭呀~”
新娘正说着,突见江若云眼角垂落下两行清泪,霎时让她显得无措起来。
“抱歉~”江若云哽咽又道,她自是明白在旁人大婚之日垂泪,乃是不吉之事,可心中的酸楚实在是强撑不过去。
尤其是想到今日一别,此后可能与陆风再难有见面机会下,更是难忍各中情绪。
轿外红蝎脸上泛起丝丝冷意,啐骂道:“那家伙倒是洒脱绝情,琴瑟和鸣,福泽绵长,亏他说得出口!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江若云猛然一僵,止住了那份伤感愁绪,变得紧张起来,‘不对,风哥哥他在感情一途从来不是这般大度的人,要真瞧见我出嫁,保不准高低都可能要去揍新郎一顿才行,怎会连我嫁谁都不管不顾?’
“出事了!他一定出事了!!”
江若云神色惊慌,连忙掀开帷幕看向后方。
远远看着陆风还伫立在原地的落寞背影,只觉心头难受得厉害,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红姐姐,”江若云缓过神,楚楚可怜的请求道:“回头可以再帮我留意一下他的消息吗?我担心他遇上了什么生死攸关的事情。”
红蝎面露为难,顾及江若云的倔强性子,短暂犹豫下还是应了下来。
另一边。
待得送亲队伍全部入城。
陆风才缓缓回过神来,看着脚下洒满土地的红艳糖果,只觉像是自己心口滴落的点点鲜血一般。
俯身,一颗接着一颗,小心翼翼的捡起。
轻轻吹拂每一颗上沾着的土尘。
眼眶逐渐湿红。
‘如此……’
‘也好……’
陆风声音低沉而又沙哑,饶是服下那么多静心凝神压抑情绪的丹药,都止不住此刻心中的那份难受。
城墙上。
两男一女看着陆风远去的落寞背影,脸上均泛着戏谑冷意。
锦官裴裴讥笑着说道:“看他的样子,好像条被人欺负了的狗狗呀,真是惹人心疼呢。”
锦官栢脸上带着几分寒意,冷冷说道:“感情一途,素来是柄双刃剑,他如此姿态,云姑娘恐怕也不会好受。”
锦官长恨阴沉着脸,抬手一扬将立在远处的王崇虎召到了跟前。
喃喃叹息:“打断手脚,丢弃荒野的狗,才最可怜。”
王崇虎会意离去。
锦官栢叮嘱道:“下手干净些,别让云姑娘对少帝生出嫌隙。”
锦官裴裴也叮嘱了一句:“别忘了把他纳具夺来喔,里头可还有着不少我想研究的宝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