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别走(2 / 2)

血肉模糊的玩意儿离了身,他两腿发软,低头瞧向那处,绝望大叫一声彻底昏死过去!

沈修妄恰好挡住苏檀的视线。

再等床榻上的姑娘反应过来,长风和远泾已经拖起状如死狗的杨谦“公公”,扔给楼下的杨家小厮。

月妈妈捂住嘴,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

方才,沈都督他竟亲手阉了丞相府的公子!

就在她这楼里!

刹时间,老鸨感觉天都塌了。

如同丧家之犬般匍匐跪倒,摇尾乞怜:“沈都督饶命!”

“饶命啊!”

沾着污血的剑刃徐徐抵上她的喉咙,森然凌厉。

命悬一线。

老鸨面如土色,一双爪子伸进怀里左翻又找,抖抖索索捧出保命符。

“都督,媚…媚芜姑娘的身契,老奴知晓您看重她,分…分文不要,您请笑纳。”

沈修妄提剑居高临下,置若罔闻,侧眸瞧向榻上的姑娘。

老鸨立刻会意,连爬带滚,直奔榻前。

将身契塞给苏檀,哭道:“媚芜啊,是妈妈不好,身契还给你,以后你便跟着都督!”

苏檀本就浑身疼痛难忍,此刻脑中更是嗡嗡作响。

一张薄纸落进掌心,轻如鸿毛,却足足囚禁了她八年之久。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夺回卖身契,却没想到,如今真正握在手中,心头却没有掀起想象中的波澜喜悦。

她在楼里耗得太久,久到快要忘记自己究竟是谁。

看姑娘似哭似笑的神色,月妈妈握着她的手嚎啕大哭:“媚芜,你说句话啊,都督要杀了妈妈!”

“妈妈养育你八年……我……”

在老鸨杀猪般的哀嚎卖惨声中,苏檀缓缓回过神。

软弱可怜的目光逐渐变得犀利,汇聚射向老鸨,锐如刀剑。

如果眼神真能化为实质,怕是此刻月妈妈已经身首异处。

老鸨愣住,被她狠辣的视线怔得忘记求饶。

眼前的姑娘,像一头随时能扑上来,一口咬断她喉咙的小狼。

与当年那个七岁的倔丫头,分毫不差。

她惊惧万分,心头涌起一浪接一浪的绝望。

这个臭丫头,竟从来都没有被驯服过!

自知要她开口求情绝无可能,月妈妈全身的力气霎时被抽走,失魂落魄地瘫坐下去。

苏檀淡淡看向她,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死透了的人。

沈修妄从身后一脚踹开月妈妈,老妇“嗷嗷”叫,撞上墙角后昏死过去。

好端端的赎身银子不挣,耍这么一通小聪明,死有余辜!

他垂眸看向榻上的姑娘,眉峰微挑,问道:“还能不能走?”

苏檀收起方才锐利的眼神,垂眸点头。

她扶着榻前木柱,艰难起身。

后背的鞭伤深入肉中,稍微一动便是撕裂皮肉的剧痛。

右脚刚落地,脚踝处又传来锥刺般的痛感。方才拼命挣扎,全身上下怕是没一处好地儿。

但她清楚沈修妄耐心不多,不可能多等她太久。

就算爬,她也要跟着他的脚步爬出楼。

永远脱离此处!

苏檀咬牙坚持:“还好,我可以——”

话音未落,身形陡轻,脚踝的痛感消失不见。

腰间、膝弯是男子劲而有力的手臂。

沈修妄打横抱起她,瓮声瓮气:“可以什么可以,逞能。”

“再等你爬出去,小爷这一夜不用睡了。”

说话间,男子的胸腔微微震动,浓厚的安全感将她裹于其中。

姑娘垂首嗫嚅:“媚芜不敢造次,多谢大人。”

沈大都督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径直往外走。

半刻多待的耐心也没有。

苏檀回头看了一眼妆台上的木匣,还有陶盆里的小龟。

抿了抿唇,终究没敢再开口。

满楼战战兢兢冒头看戏的人,瞧见沈修妄一身玄甲从屋子里走出来,盛气凌人。

纷纷跪拜行礼。

长风对诸人扬声大喝。

“今夜流芳楼鸨母勾结刺客意图不轨,杨公子不幸遇袭,幸而都督及时赶到,未伤及性命。”

“现已上报五城兵马司,程副指挥使亲自领兵封楼严查!”

惹上这桩无妄之灾,恩客们此刻悔不当初,穿戴完毕想跑出去,官差便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过来。

沈修妄抱着姑娘走出楼,程樾正双手叉腰,杵在街拐角打哈欠。

瞧见他出来,程副指挥使大步上前,憋着笑急声问:“你小子真把杨谦给阉了啊?”

“他老子好歹是丞相,就算是庶子也不会善罢甘休。”

程樾炮仗似的噼里啪啦炸起来,目光一顿,才发现他怀里还抱着个娇娇呢。

沈修妄抬手撩起披风,将苏檀挡了个严严实实。

“杨老儿若找上你,你只需二字便可叫他闭嘴。”

“何字?”

沈修妄护着姑娘翻身上马,下巴微抬:“渠县。”

马蹄嘚嘚声渐渐远去,程樾立在原地双手抱胸,喃喃自语:“渠县?”

通州的渠县。

他背手缓步往楼里走,嗤笑:“死小子算你有后手,冲冠一怒为红颜,还得我来扫尾。”

不过杨谦平日里恃强凌弱,不仅囚虐烟花女子,更是多次将手伸向良家子。

普通百姓碍于他的身份,苦不堪言,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咽。

现下沈大都督收缴了他的命根子,也算为民除害!

再说这间逼良为娼的秦楼楚馆,他早瞧不顺眼。

封了也好,免得更多姑娘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