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岚苑内外一片岑寂。
正厅里众人屏气凝神,能清楚听到从偏厅传出的打罚喝骂声。
罗玉芙唇边挂着冷笑。
呵,小贱蹄子,活该!
崔氏悠然坐回上位,端起茶盏咂了两口。
要不说是她的儿子,纵使房里人再狐媚也绝对不会偏私。
其余人亦是各怀心思,一时间堂内静得落针可闻。
偏厅里,沈修妄揉了揉的姑娘头顶,发觉她这回哭腔装得挺像。
这出戏演的差不多了,他抬脚欲引她出去。
甫一低头,却惊觉地下泅湿一小块泪点子。
姑娘仍然垂着头,肩头的颤抖逐渐平息。
沈修妄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尖稍一用力,倔强的小脸缓缓抬起——
果不其然,泪痕清晰,眼圈鼻尖泛着红。
眼尾那颗朱砂痣愈发明艳。
怎的真哭了?
被吓到了?
他方才那一巴掌打的可是自己的手背,胆子忒小了点。
沈修妄抿紧薄唇,拇指指腹重重揉上朱砂痣,俯身恐吓:“再哭,当真打你。”
这般恶劣口吻,与画舫那夜别无二样。
不过那时他说的是:再哭,当真杀了你。
不是杀就是打。
苏檀噎住,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手动静音。
双眼写满四个字:我不哭了。
瞧她这样,沈修妄又气又笑,真是惯会装巧卖乖。
他压低声音又说一句:“待会随我出去,只消垂头便好。”
姑娘连连点头,水汪汪的眼睛瞧得人心尖发软。
沈修妄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眼尾的朱砂痣,脸颊肌肤比剥了壳儿的鸡蛋还要软嫩。
究竟怎么生的。
他缓缓松开手,摩挲一下指尖残留的柔腻,这才正了正神色,双手背身大步往外走。
苏檀像只鹌鹑垂头耷脑,紧随其后。
“吱呀”一声轻响,偏厅门被推开。
怒气未消的沈二公子率先走出来,身后是方才刚被“训打”完的小婢女。
诸人视线凝于两人身上。
看着苏檀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罗玉芙心头快意至极。
她袅袅婷婷走上前,柔声细语对自家表哥行礼:“芙儿多谢表哥秉公处理,表哥息怒。”
沈修妄睨她一眼,懒得搭理,看向崔氏说道:“母亲,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对于自家这万里难挑一的儿子,崔氏向来宠溺纵容。
她略点头:“也罢,既然你已经管教过,母亲也不好多说甚。”
罗玉芙接连两回同表哥说话都被冷落,正垂眼伤神,却见男子转头看过来。
她忙扬起甜美可人的笑容。
却听得沈修妄不怒自威,掷地有声的警告:“念棠是我松鹤苑的人,她只当我的差,应我的事。”
“一块帕子掉水里,这种事你叫她办,可是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死绝了!”
“若是手脚都断了,通通捆了发卖出去!”
公子一双鹰目扫过,屋子里霎时间跪下来乌泱泱的人。
沈修妄贵为当朝大都督,重权在握、杀伐果决。
平日和颜悦色时下人尚且不敢造次,更何况如今身披官袍、脚踩官靴。
气势愈发骇人。
生杀予夺只在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