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妄,你就是个混蛋,骗子。”
“什么一诺千金,你以权压人,恶贯满盈。”
“待你醒过来后最好不要恩将仇报,我不做妾,苏檀不做妾!”
姑娘越骂越气,越气越急。
也不知为何,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俯首又为他渡进一口气。
平日里威风凛凛,桀骜不驯的沈都督此刻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形如死人。
很久了。
苏檀已经快没有力气按压了。
最好的营救时间本就不多,心头忽然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姑娘脱离垂下手,又不死心地握成拳头,狠狠捶他胸口。
“沈修妄,你就是个纸老虎。”
“什么少年将军,统帅都督,被一口水就呛死了,你有脸面去见阎王爷吗?”
“你这疯子……”
苏檀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落入浅滩旁的泥水洼中,漾开一圈一圈细小波纹。
姑娘凄惨无助至极。
她垂着头不再看他面如死灰的脸,暂时无法接受这条生命的逝去。
抬手再捶一拳,手腕忽的被人握住。
男子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别打了,伤口很痛,咳咳咳……”
闻声,苏檀瞬间抬头,眸中满是错愕和惊颤。
两人四目相对。
沈修妄侧头咳出一口河水,虚弱地动了动唇:“确实挺没脸去见阎王爷的,所以,他又把我赶回来了。”
苏檀愣怔看向他,神情滞住一瞬,晶莹剔透的泪珠粘在睫毛上。
颤颤巍巍,脆弱至极。
姑娘眼角眉梢满是哭过的红晕。
沈修妄抬起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手指拈起姑娘粘在颊边的湿发,轻轻挽到耳后。
依旧是那般吊儿郎当的口吻:“胆子不小,竟敢直呼我的大名。”
方才昏迷之中,只感觉有人不停在对他说话。
声音若即若离,忽远忽近。
只听到沈修妄三个字,后面你如何如何模糊不清。
还有最后那句纸老虎,没脸见阎王。
苏檀无语凝噎。
她方才一通输出,究竟说了哪些……
姑娘抿了抿唇,没吱声。
如今看他活了,唾手可及的自由转瞬即逝,铺天盖地的后悔如潮水般奔涌袭来。
此刻,她本该坐上去往宁州的马车,而不是瘫坐在泥滩上。
像只呆若木鸡的泥猴。
沈修妄忍着后背的箭伤,撑着胳膊坐起身,垂眸打量她,问道:“你会泅水?”
苏檀后悔不迭,悔不当初,恨不能立刻一头撞死在泥滩上。
看吧,赔了夫人又折兵。
又暴露一项技能。
日后再要筹谋,水遁断然用不了了,还得另寻他法。
她硬着头皮点点头:“勉强会,方才借着一大块浮木才把公子拖上来的。”
姑娘想到了什么,抬眸反问:“公子不是恐水么,为何跳下来?”
闻言,沈修妄的面色微不可察的僵住一瞬。
仅一瞬,又恢复如常。
他右手虚握成拳,凑到唇边轻咳一声,轻描淡写道:“我何曾跳下来了,方才刺客偷袭,这才不慎落水的。”
姑娘不疑有他,垂首噢了一声。
想来也是,他要真是自己跳下来的,定然是疯了。
说话间,搜救的大批人马已然赶到。
沈修妄张开双臂将衣裙尽湿的姑娘拥入怀中,挺拔后背挡住一切来人的视线。
懂事的婢女先行拿着披风,上前为小夫人裹住身子。
长风他们这才近前说话。
见主子无恙,长风拱手汇报:“公子,商船之上的刺客和水匪皆已肃清,船客们多是轻伤,并无大碍。”
沈修妄垂眸嗯了一声。
远泾忍不住上前说道:“公子,您方才跳下水的那一瞬,真的吓死人了。”
“属下连殉葬埋哪儿都想好了……”
此话一出。
沈修妄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既然已经想好了埋哪儿,那便去吧。”
远泾一噎。
悻悻噤声。
苏檀垂首不语,暗骂一句。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