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旧主(1 / 2)

春雷隆隆作响,这场雨毫无停息的征兆。

沈修妄站在原地,面色如纸。

耳畔自行过滤摒弃一切杂音,徒留三个字。

不认识。

他眼睁睁看着一家三口相依相偎,有说有笑的从他面前离去。

被男子护在伞下的姑娘,从始至终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沈修妄大步迈出屋檐下,一脚踩进水洼中,溅起四散的水点子,皂靴湿透不堪。

公子泛白的薄唇张了张,喉咙口却像被棉花堵住一般。

跨出的脚再迈不出第二步,似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本想追上前去,还有很多话没说,还有很多事没做。

他尚且没来得及将苏檀拥入怀中,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但此刻,他彻底失去追上前去的理由。

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凭何打搅旁人的幸福生活。

春雨毫不吝啬,兜头往人身上浇。

浇灭方才体内重新沸腾叫嚣的热血,也浇灭他心底燃起的一丝希望。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顷刻间模糊视线。

沈修妄独立天青色雨幕之下,垂首看向自己的右手。

方才握过姑娘手腕的右手。

余温不再,脉搏不再。

近在咫尺的人,亦不再。

他缓缓张开掌心,任由雨水倾覆,浸透浸凉。

唇角扯开一抹自嘲苦笑。

沈修妄。

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不战而败,你也有今日。

你,当真甘愿认了吗?

身后响起一连串脚步声,长风和远泾举着油纸伞,捧着披风快步近前。

急声问:“公子,您没事吧?”

“您追到人了吗,她是不是夫人……”

沈修妄缓缓抬起头,雨水混合泪水,沿着下颚一寸一寸往下滴落。

他目光如炬,坚定异常。

薄唇上下开合,缓缓吐出两个字:“是她。”

为人妻为人母又如何,她还是苏檀。

还是他心里的姑娘。

只要她愿意回心转意。

什么名节,规矩,门第,这些该死的鬼东西,他通通不在乎。

公子一把接过油纸伞,深深凝望他们离开的方向,而后转身往回走。

既然不认识,那便先从认识开始。

前尘五载,是沈修妄和念棠、媚芜。

自今日之后,是苏檀与沈修妄。

……

回到客栈。

苏檀把食盒递给白璟,独自一人进入净室换衣裙。

外衫并未湿透,只是湿漉漉的水汽逐渐往里沁,叫人不舒爽。

低头解腰带时,目光不由落在左手手腕之上。

皓腕凝霜,一圈红痕清晰可见。

沈修妄掌心的温凉和粗粝似乎仍覆于其上,随着红痕散去,渐渐隐于骨血深处。

苏檀别过眼去不再看。

当初的念棠已经死了,她如今是有正经身契的苏檀,沈修妄纵使要以权压人,也该过官府的明路。

现下,怕或不怕,已然不重要了。

换好衣裙,她走出净室,遥遥已然坐在桌前吃樱桃酥酪,吃的满嘴满脸都是。

白璟捏着帕子,一边为她擦拭,一边玩笑道:“瞧瞧我们遥遥这张嘴,可是漏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