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为了道士的一句话,就认为一切皆是虚妄吗?
顾越静静坐着,想了很多。
大殿中传出了钟声,小道士拿着扫帚走过来,用手势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顾越站起身,走进了大殿。
大殿中摆放着三清神像,道士身穿有着八卦图案的道袍,盘坐在神像前的软垫上。
道士在顾越之前开口:“你仍旧心有疑虑。”
“你莫非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有多少分量?”顾越感到神奇,“这几乎揭示了你我存在的本质,你向我泄露这些,不怕遭受报应?能掐会算的人都有共识,天机不可漏,你难道不知?”
道士沉默片刻,说:“你可有想过,何为天道?”
顾越没有立刻回答。
天道是什么?
他是理工科出身,自然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他本不相信天行有道,但这两遭死而复生,让他对科学也有了一丝质疑。
他遇到的事,是无法解释的。
“世界的一切,究竟何解,只看你如何理解天道。”道士说,“是用科学去解释,将过去和未来认作第四个维度,还是用神学去解释,将一切当做神明的安排?”
顾越说:“科学还不能解释一切。”
道士说:“请坐。”
顾越在他身旁的蒲团上坐下。
道士转过脸,他的容貌没有分毫改变,一如既往。
“我的本意,是不愿你为了因果规律陷入魔障。”道士说,“因果律是绝无法违拗的规则,只有你在过去推动了事件的因,才能从现在得到事件的果。”
道士紧盯着他的双眼:“绝无法假手于人。”
顾越陷入思考。
他问:“那我的存在,究竟是……”
“什么为真,什么为假?”道士说,“若你是假非真,那真又在何处?你看四周的神像,房梁斗拱,再摸一摸自己的身体。你五感所得的一切,若为虚幻,真又在何处?”
顾越握住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道士说,“既有此缘,何必执着?”
顾越说:“我明白了……只是我还要想一想。”
道士说:“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过刚易折,慧极必伤。顾越,不要执着。”
顾越扶着地面,重新起身。
他似乎得到了答案,又好像没有。
他最后问:“另有一件事,道长,外面如今是什么情形,顾栩是否知道了我的死讯?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道士答道:“你坠崖后,我立刻赶赴云溪黟山,取得了顾大石身上最为重要的部分,这才能顺利将你复活,其余事情,我并未关注。”
道士依旧面对三清神像:“这里是澶州青岩山的三清观。”
顾越环视四周,澶州?好熟悉的名字,似乎是……
“那我接下来……”顾越试探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