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淳答应便抱着七阿哥的尸首跑到了万方安和,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被皇上扶起来的时候,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皇上看着面色青白的七阿哥,伸出的手都有些颤抖,他几次想要张口安慰,却都被发紧的嗓子喝退。
万方安和一室安静,许久之后,皇上方才找回了声音,他开口安慰淳答应,得来的却是淳答应的放声痛哭。
淳答应死死抱着七阿哥,她抽泣着说着昨日七阿哥明明都恢复了,今日怎么还是去了,“皇上,定是有人谋害弘暳啊皇上,昨日他已经好了,还与嫔妾约定要去福海放风筝,他好乖好乖,睡觉的时候一点也不吵,嫔妾抱着他,睡的好安心......”
淳答应絮絮地说着,一会儿说七阿哥生病的事儿,一会儿又说他恢复了,一会儿又提起怀孕时候趣事,一会儿又说是有人故意谋害七阿哥。
皇上此时也很是伤心,自然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淳答应究竟在表达些什么。
不多时,淳答应便因为伤心过度哭的晕了过去,但即便晕厥,她还是死死抱着七阿哥的尸体,未曾放开。
皇上伤心之余,也没忘了将太医院的太医叫过来询问,看看七阿哥是不是真的被人谋害致死。
陵容在水木明瑟未曾出门,便听说了这个消息,七阿哥的死亡固然令人痛心,但也确确实实推动了陵容的计划。
陵容并不会为七阿哥感到伤心,但是听闻这个消息的攸宁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她垂着头,低声问陵容为什么弘暳死掉了。
“弘暳的身体一直不好,”陵容斟酌着开口,想要用更轻松的方式叫攸宁接受弟弟的离世,“所以神仙要把他接走,好好调理身体了。”
“真的有神仙吗?额娘。”
“当然有了,弘暳身体会好起来的,有朝一日会再回来给你淳娘娘做孩子的。”
陵容柔声安慰着攸宁,她有时候也会想,若是攸宁知道她额娘手中粘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会是怎样一种态度。
可那都不重要,要做的事情必须做才行,否则在这后宫之中是活不下去的。
言语间,弘昱也走了过来,他年龄更小些,对弘暳的离世更加懵懂和不解。
只不过他什么都没问,和攸宁两个一起挤在陵容的怀里不说话。
陵容耐心地安慰两个孩子,陪她们高高兴兴地玩儿了一整天,才勉强叫他们两个人忘记了这件事情。
入夜之时,曹琴默来了水木明瑟,两个人坐在微风吹拂的庭院,沉默地对视着。
“姐姐后悔了?”
曹琴默摇了摇头,她露出个笑容来,在夜色中显得有些诡异,“实不相瞒,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心中甚至还有几分畅快。
她对温宜下手,就该想到这一天的。”
陵容前世今生对无数人动过手,心中自然也没有太多感触,她点了点头,“但温宜不一样吧,她应该也很难过。”
曹琴默敏锐地注意到那个也字,她看向陵容,“小孩子心肠总是软的,他们又是兄弟姐妹,伤怀在所难免。
但我若是不动手,这苦就白白受了,这样的委屈,我不能让温宜受着。”
“如今事儿已经办成,消灭痕迹是最重要的,这事儿姐姐应该已经做好了吧。”
曹琴默点了点头,“其实也不算消灭罪证,只不过是把人证准备好而已。
是七阿哥喜欢吃西瓜,我才时不时送上一些,淳答应自个儿不注意,又能怪得了谁呢?”
“只不过她已经跑去了万方安和,势必会求皇上查一查,关于七阿哥的死因,你我二人少不得要被传唤。”
曹琴默自然也是知道,但她并不担心,毕竟如今一切看起来都是巧合,只不过这个巧合是被人刻意修正过,让它变成必然罢了。
第二日,曹琴默便被皇上传了过去,而后是陵容与阿哥所伺候的宫人。
羊肉是早就采买的,西瓜是夏日消暑必备的,若不是心疼孩子喜欢,曹琴默也不会让出份例来。
更何况,周太医时常给七阿哥诊病,送去的西瓜从未被下过毒,他是一清二楚的。
“嫔妾只去过两次武陵春色,一次是晟妃陪同,一次是莞贵人陪同。
毕竟淳答应与嫔妾之间确实有过龃龉,若非皇上坚持,嫔妾并不愿意去见。
至于西瓜,方才太医也为嫔妾佐证了,七阿哥食用期间并未出现过任何异常。
反而是武陵春色,西瓜用的远超份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七阿哥太爱吃的缘故。”
陵容也在一旁行礼,她拿出了采购的账本,“皇上您看,羊肉的采购是在圆明园之前便有的,内务府购了一大批羊饲养着,以便后宫随时能够吃到新鲜的羊肉。
更何况这羊肉食用确实有些滋补的功效,臣妾才略提过一嘴的,若非淳答应需要,臣妾也未曾叫人多分过一丝一毫。
因着发生过过度奢靡之时,这宫中便处处有账了,小到一根针线都会记录下来,绝无疏漏,皇上查一查便一清二楚了。”
皇上接过陵容送来的账本,略扫了一眼便放下了——毕竟七阿哥离世,最大的原因并非是食物相冲,而是那张药方。
归根结底,最大的错是给药方的人,和用药方的人。
“苏培盛,叫人去查一查这账吧。”
为了安抚淳答应的痛心,皇上还是开口叫人去查账,陵容面色没有一丝变化,十分淡然地坐在一旁喝茶。
这事看起来纯属巧合,即便是淳答应,瞧见二人如此配合查案,也说不出什么怀疑的话来。
若当真是曹琴默所为,那便是晟妃协助,才能用西瓜和羊肉共同做下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