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昭儿...”
萧凛倚着船舷,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虚弱无力,一点点滑落坐在甲板上。
裴昭顾不得手上沾满鲜血,蹲到他身边,将男子身上仔细检查,发现并没有伤处才松了口气。
“陛下没事吧?”
她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萧凛面色惨白,忽然唇角微微牵动,未发一言却伸出双手将裴昭轻轻环住。
“昭儿,又是你救了朕...”
他声音低沉中带着哽咽,可见是受惊不小,裴昭也将人抱住,好生安慰着,“陛下,没事了。”
高瑾珩死了,没有人再能威胁到他们。
一切将归于平静。
裴昭这样想着,忽听萧凛含糊说道:“朕要立景炤为太子,我们的孩子会是楚唐的新帝。”
闻言,裴昭整个人都怔住了。
放在别人身上求之不得的好事,对于她,却如临深渊地狱。
萧景炤若真坐上皇位,她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中,裴昭忙问:“陛下为何会生出立储的心思?”
萧凛松开她,眼睑低垂着,从前不是没经历过生死,但裴昭从未见他像今日一般,整个人了无生气。
“朕时日不多了,高瑾珩诊脉的结果,最多还有几个月时间...”
音落。
裴昭怔了好半响,才从震惊中恢复了几分理智,她握住萧凛的手,尽量让声音温和,“高瑾珩的话不能信的,他要杀你,定是故意拿病情吓唬你。
陛下可让李太医看过了?”
萧凛无力的摇摇头,带着几分苦笑,“朕的病情自己心里也有数,所以知道高瑾珩没有说谎。
每日止不住的咳血,夜晚身子寒凉,难以入睡,病情一日比一日加重...”
裴昭听得一阵,还是不愿相信,只道:“我们这就让李太医看看,还有太医院那么多医师,一定会有办法的,陛下的病症是一直就有的,没有道理突然就病重了呀。”
她说完就要拉着萧凛起身,男子没有动,反将她按住,骤然抬高的声音让裴昭不得不镇定下来,“朕的病情,决不能泄露半个字。
楚唐接连经历叛乱,时下连能继位的储君都没有,若是让别有用心之人知道朕时日不多,必然天下大乱。”
他一字一句,说的极慢,裴昭听在心里,眼泪止不住的吧嗒吧嗒掉落。
虽然短短一年时间几经生死,自己也曾对敌人痛下杀手,但她还从未失去真正重要之人。
而眼下,真切的感受到生离死别的悲恸,只觉面对命运时,一个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微不足道。
天意,甚至毫无道理的,就可以夺走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一切。
裴昭倚在男人肩膀,哭的心痛欲裂。
萧凛抚着她的长发,一句句叮嘱着,“朕的病情,先不要告诉母后,最后这几个月,朕会安顿好一切,让炤儿顺利登位,给他安排好辅佐之臣。
给他们足够的权力,又不能让其独大,要能够互相制衡,炤儿才能坐稳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