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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黑暗之子(四)(2 / 2)

他身上的气味像香一样升起,像教堂蜡烛的热气和烟一样升起。他赤裸的胸膛下,心脏在跳动。

紧绷的小肚子闪烁着汗水,汗水弄脏了厚厚的皮带。充满盐分的血液。我几乎无法呼吸。

而我们确实会呼吸。我们呼吸,我们品尝,我们闻嗅,我们感受,我们渴望。

“你把一切都误解了。”这是莱斯特在说话吗?听起来像另一个恶魔,一个令人厌恶的东西,声音只是模仿人类的声音。“你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你都误解了。”

“我本会和你分享我拥有的一切!”愤怒再次涌起。他伸出手。“是你一直不理解,”他低声说。

“拿走你的命然后离开。跑。”

“你难道不明白这是一切的确认吗?它的存在就是确认——纯粹的邪恶,崇高的邪恶!”他眼中充满胜利。他突然伸出手,握住我的脸。

“别嘲弄我!”我说。我用力打了他一拳,他被打得向后倒去,受到了教训,安静了。“当它摆在我面前时,我说了不。我告诉你,我拒绝了。在我最后一口气时,我说了不。”

“你一直是个傻瓜,”他说,“我告诉过你。”但他崩溃了。他在颤抖,愤怒转化为绝望。他又抬起手臂,然后停了下来。

“你相信那些不重要的东西,”他几乎温柔地说,“有件事你没看到。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拥有什么吗?”他眼中的光泽瞬间化作泪水。

他的脸扭曲了。未说出的话语从他嘴里涌出,是爱。

一种可怕的自我意识涌上我的心头。沉默而致命,我感觉到自己被我对他的控制力以及他对此的知晓所淹没,而我对他的爱加热了这种力量感,将其推向一种灼热的尴尬,这种尴尬突然又变成了别的东西。

我们又回到了剧院的侧翼;我们在奥弗涅的村子里,在那家小旅馆里。我闻到的不只是他体内的血,还有他突然的恐惧。他后退了一步。而这个动作在我心中燃起了火焰,就像他那痛苦的表情一样。

他变得更小,更脆弱。但他似乎从未像现在这样强大,这样诱人。

当我走近时,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他的眼睛奇妙地清澈。他的思想像加布里埃尔的思想一样敞开了,有那么一瞬间,我们在阁楼里的时光闪耀起来,我们不停地交谈,月亮照耀着积雪的屋顶,或者走在巴黎的街道上,来回传递着葡萄酒。

在第一阵冬雨的吹拂下低头前行,在我们面前有着成长和衰老的永恒,甚至在痛苦中也有那么多的快乐,甚至在痛苦中——真正的永恒,真正的永远——那凡人的奥秘。但那一刻在他脸上闪烁的表情中消逝了。

“到我这儿来,尼克,”我低声说。我举起双手召唤。“如果你想要,你必须过来……”

我看到一只鸟从开阔海面上方的洞穴中飞出。这只鸟和它飞过的无尽海浪有些可怕。它越飞越高,天空变成了银色,然后渐渐地银色褪去,天空变黑。

夜晚的黑暗并不可怕,真的,没什么。神圣的黑暗。但它正逐渐而不可阻挡地落下,除了这只在狂风中对着世界这片荒原啼叫的小生物。空的洞穴,空的沙滩,空的大海。

我曾经喜欢看、喜欢听、喜欢用手触摸的一切都消失了,或者从未存在过,而这只鸟,盘旋滑翔,不停地飞,向上飞过我,或者更确切地说,飞过无人之处,把整个没有历史和意义的风景,放在一只小黑眼睛里。

我尖叫,但没有声音。我感觉嘴里满是鲜血,每一口吞咽都顺着喉咙滑下,落入深不见底的渴望之中。我想说,是的,我现在明白了,我明白这黑暗有多可怕,多难以忍受。我不知道。不可能知道。

这只鸟在黑暗中飞过贫瘠的海岸,飞过无缝的大海。亲爱的上帝,让它停下。比旅馆里的恐怖更糟。比雪地里倒下的马无助的嘶鸣更糟。但毕竟是血,毕竟是心——那颗甘美的心,那颗代表所有心的心——就在那里,踮起脚尖触碰着我的嘴唇。

现在,我的爱,就是此刻。我可以吞下你心中跳动的生命,把你送入遗忘之中,在那里没有什么可以被理解或原谅,或者我可以把你带到我身边。

我把他向后推。我把他像个被压碎的东西一样抱在怀里。但那景象没有停止。

他的手臂搂住我的脖子,他的脸湿漉漉的,眼睛向上翻到头顶。然后他的舌头伸了出来。用力舔着我在自己喉咙上为他划开的伤口。是的,急切。

但请停止这景象。停止向上的飞翔和无色风景的巨大倾斜,停止在狂风呼啸中毫无意义的啼叫。与这黑暗相比,痛苦不算什么。我不想……我不想……

但它在消散。慢慢地消散。

最后结束了。沉默的面纱像对她那样落了下来。沉默。他是独立的。而我把他从我身边推开,他几乎要跌倒了,双手捂着嘴,鲜血从他的下巴成股流下。他张着嘴,尽管有血,还是发出一声干涩的尖叫。

而在他身后,在那片金属般的大海和那只孤独的鸟的记忆景象之外——我看到她在门口,她的头发像圣母玛利亚的面纱一样披在肩上,她脸上带着最悲伤的表情说:

“灾难,我的儿子。”

到午夜时分,很明显他不会说话,也不会回应任何声音,也不会自主行动。他待在被带到的地方,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如果死亡让他痛苦,他没有表现出来。如果新的视野让他高兴,他也独自享受。甚至口渴也没有触动他。

是加布里埃尔,在静静地观察了他几个小时后,接手照顾他,给他清洗,给他换上新衣服。

她选了黑色的羊毛,是我为数不多的几件深色外套之一。还有朴素的亚麻布,让他看起来奇怪地像个年轻的牧师,有点太严肃,有点太天真。

在墓穴的寂静中,我看着他们,毫无疑问,我知道他们能听到彼此的想法。她一言不发地引导他完成梳洗。一言不发地把他送回壁炉边的长凳上。

最后,她说:“他现在该去狩猎了。”当她看他时,他像被线拉着一样,没有看她就站了起来。

我麻木地看着他们离开。听到他们在楼梯上的脚步声。然后我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悄悄地爬上楼梯,抓住门栏,看着他们像两个猫科动物的灵魂一样穿过田野。

夜晚的空旷是一种无法化解的寒冷,笼罩着我,把我封闭起来。回到壁炉旁,就连炉火也无法温暖我。

这里的空虚。还有我告诉自己想要的安静——在巴黎那场可怕的斗争之后,只想一个人待着。安静,还有像一只饥饿的动物在我内心啃噬的认识——我现在无法忍受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