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余能赢,自是最好,这是自己曾经效忠的王朝,亦是余人文化的根基,是这天下的正统,是千年文化的传承。
但若是南余输了,那就必须给天下的百姓留条生路,
而这就需要将战线拖得足够长,让蛮人付出足够大的损失,
现在这些显然还远远不够,
必须让蛮人深刻的意识到,想要在这片土地生活下去,
他们就必须重用余人,善待余人,乃至同余人彻底相容。
到那时,天下或许又是一副新的模样,虽然糟糕,但最少万民能有条生路。
这是孔文生心中最坏的设想,亦是他最后的底线,
无论如何,都得保苍生无恙,为天下百姓寻条生路。
过去的死伤他无力改变,血海深仇无从消亡,
他能做的只有给剩下的人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但打心里,孔文生还是更加希望余人能赢,
他真切的希望南余的朝廷能够重新振奋起来,重整旗鼓,收复江山,还天下百姓一份安定的生活。
偌大的神州,浩瀚的土地怎可如此亡于这一代人之手?
而无论结局会走向何处都有一个前提,
太平府不能丢!
澜江是阻断蛮人南下最好的天险,哪怕蛮人再怎么招揽生活在北岸的余人,也改变不了此刻大多数余人都已经南迁了的事实,
偌大的北部大地,此刻人口已是不足开战前的两成。
几年的时间也不够蛮人让百姓全部屈从于他们,加之自己在战败后下的最后一条军令,
烧了澜江北岸全部的造船厂和大型船只。
故而,哪怕有那些投降的高官的帮助,蛮人短时间之内也不可能拉出一支堪称精锐的水师,
只要指挥得当,蛮人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据山而守的南岸守军。
而在观察了地图后,孔文生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水军薄弱的蛮人必然会以江心洲为跳板,降低渡江的难度,逐步运输兵力。
而这也让孔文生看到了新的机会,
此战还有的打,还有为朝廷,为这天下争取时间的可能。
而普天之下,唯一一支有可能违背皇令阻击蛮人的军队也只有这位于群山之中的玄甲军了。
……
抱着这样的想法,儒士的身影出现在了山林之中,出现在了这带着丝丝暮气的军营前方。
中军大营,年近七旬的玄甲军统帅岳明同佝偻着腰背的儒士相对而立,彼此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互相审视着对方。
一旁,一脸上带着疤痕的中年将领缓步上前,为两人倒上了茶水。
“父亲,孔元帅,请用茶。”
“多谢”
本就一日未曾饮水的孔文生没有推脱,也没有去思考什么礼节,
伸手接过茶水,端起杯子一口将茶水饮尽。
望着这样的一幕,岳明也端起了茶杯,随着孔文生一起将手中的茶水饮尽。
待孔文生脸上的神色舒缓了许多,岳明那苍老的声音才在帅营之中响起。
“倒是许久未曾见过孔元帅了,不知元帅此来何事?”
对于岳明客套的说辞,孔文生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将军说笑了,六年前那一战后,孔某已是再无颜面回朝面见陛下,陛下亦是早已将孔某撤职,又何来元帅之说。”
看着苦笑的孔文生,岳明也不与他争辩,就这么平静的看着他,似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没有犹豫,也没有什么继续客套的话,深知局势有多么艰难的孔文生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看向了对面的老将。
“今日来此,孔某只问一事。”
“元帅请问”
“玄甲军可还忠于大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