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说嘛!尽扯些乱七八糟的,”头领点点人头,数量对得上,示意手下放他们过去了。
离兴源还有三十里,沿途村镇稀稀落落,都是在别处早已不见踪影的土墙茅屋,大白天也门户紧闭。偶尔会看到十户长和两个监工守着二三十人在地里懒洋洋地干活。一人掌犁、一人挥鞭赶牛、一人牵着牛鼻线给牛带方向、两人在前面半用力拉牛绳,一块地两副犁头便用去了十人。随后,刨土窝的一人掌铲柄将铲子插进土里,两人分左右上拉铲子两角拴的长绳,把铲子连土拉出来,三人一铲,刨一个窝出来还得休息一下,等前面拿木尺的人量好窝距再下铲。后面播种的一人抬着装种子的竹箕,一人从箕里抓种子丢到土窝里面,再后面还是三人一铲把种子用土盖上。也许是很久没陌生人走进困民国了,干活的全部停下来,好奇地驻足打量骑马的六人从他们身旁缓慢通过。
十户长和两个监工跑来拦住我们去路。
“站住,打哪来?要往哪里去?”嘴里叼着一撇草叶的十户长问。
“我等自远方返回,有要事面见三世谷主,”邵光禄语气生硬,毫不客气地反问,“谷主亲托之事,你个小小的十户长有什么权力过问?”
“小的虽职位卑微,维护困民谷安全却是每个谷民的责任,”十户长毫不示弱。
邵光禄就在马上躬下身,把那几张牛皮卷递给十户长看。
十户长见牛皮卷是真的,数量也对得上,立即哑然,红着脸陪笑还回那五张牛皮卷:请诸位慢走,一路注意安全。”
“他们一天能种多少地?够吃吗?”走远后,李方贵叹道。
“只要出足够时间的工,十户长和监工没把他们的工时记漏掉,他们可不用担心分配不到物资会被饿死,”邵光禄告诉他。
每走一段路便会遇到这种磨洋工的干活场景,都要面对同样的盘问和回答,然后拦路者满脸陪笑让行。
进入兴源城已是日落时分,大街上见不着店铺或摊贩,也没任何行游商人、挑货郎,琳琅满目在这里是不存在的;没有花枝招展逛街的青年男女,只有为了去到目的地的市民在街上行色匆匆,老气横秋,麻木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和阳光;没有车水马龙,只有把需要配给市民的货拉到配给站的马车,满载货物,疲惫的马走得沉缓。
每隔一段便有几个物资配发站点,马车在站口下货,市民拿着物票排队领取生活必需品,或提着已经领到的东西赶回家。大家秩序井然地走路、排队或做事,但都怕说错话被处罚,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人不言,狗不吠,真是如此啊!”李方贵感叹。
进城前,邵光禄舵主就提醒过,城里处处是谷主的势力眼线,一只鸟一条狗甚至一棵树都是他们的傀儡,别找路人搭讪或问路啥的,除非有人主动上前搭讪——那一定是城市的管理者。
还是那三个字:别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