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赴今已经重新坐在刚刚的位置:“什么事儿这么严肃?”
钟荷怼了一下阮建平,后者皱着脸道:“小禾她妈妈前几天回来过年了。”
程曦之。
阮赴今一怔,这个名字在她的生活中曾关联许多浓墨重彩的回忆,但后来她们分别之后,再也没有任何联系,甚至程曦之主动删除了她的联系方式。
大概是担心阮赴今后悔收养阮霁禾,所以想斩断联系的可能。
想不到,一别四年,她又像当初想离开的时候一样,如此突兀地回来。
钟荷见她沉默不语,也顺着往下说:“她这次回来,就是感谢我们家帮她照顾小禾。现在她嫁了一个老板,日子过得好了,想把小禾接回去。”
阮赴今忍无可忍:“什么叫帮她照顾小禾?现在小禾是合理合法在我的户口本上,她是我的女儿!早在四年前就和程曦之没有任何关系了!”
当初抛弃得那么决绝,还说什么“托关系弄重病证明也不容易,你多体谅我”,现在日子好了,就想把孩子要回去?
阮赴今双手攥着拳,无论如何也不愿答应。
钟荷赶忙劝她小点声:“你别让孩子听见。”
她朝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未看到偷听的迷茫小人,坐近了些。
“你别这么固执,当初我和你爸爸同意你领养小禾,也是因为考虑到程曦之年轻,说话不加考虑,以后肯定还是需要孩子,会把孩子接回去。”
“妈知道你心软舍不得,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孩子,咱们帮她照顾四年了,够意思了,现在生母来接孩子,你总不好把着不松手。”
阮赴今心里一阵一阵的委屈,她眸中带泪,根本不敢想象阮霁禾被接走的画面,使劲儿摇头。
“我不可能把小禾让出去,小禾只能是我的,谁都别想以任何身份,任何名义把她带走。”
她过于坚决,阮建平早有预料,为难地叹了口气:
“女儿,爸妈劝你也是为了你好。这么多年你自己带着孩子多苦,多累。哪怕你不让我们知道,我们也是带过孩子的人,知道你的辛苦。”
“外头的人议论你这个那个我们都心疼你,何况小禾现在大了,她不只需要你一个妈妈,她还需要一个爸爸,完整的家庭才能让她越长越好。”
阮赴今把头埋进膝盖:“我没有喜欢的人,我不想随便将就。”
钟荷附和她:“是啊,你不想将就。你不能耽误小禾找爸爸,她现在有完整的家庭,亲生的母亲来接她回去,你也该放下这个担子,才能找到你自己的幸福。哪个男人想找一个有女儿的女人做妻子,再这么下去,你和小禾都会被耽误的。”
阮赴今现在听不进去这些,她永远也不可能听得进去这些。
关于她的部分她都可以不当回事,唯独父亲所说的,小禾需要父爱。
这件事和她想到一处,她半年前才想着,女儿再忍忍,说不定过几年自己就能遇见一个合适的人。
可现在这件事,忽然间显得迫在眉睫。
钟荷见她如此低落,也不忍心:“妈妈不会害你,不然你就先和男孩见见,我和你爸爸都见过了,挺满意的。”
阮赴今诧异地看着她,父母并未逼着她怎样,可她看到他们同样一脸愁容时,忽然觉得有很大的负罪感。
他们将近六十岁了,还在为自己的事愁眉不展。
阮赴今垂着头一言不发,钟荷还想再劝,阮建平按住她的手。
“女儿,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和你妈妈想让你有个家。小禾她妈妈的态度也很坚决,到时候你们还是好好谈谈。”
他叹息间落下最后一万斤重量:“我们大人受点委屈都还好,小禾还是孩子,她以前没选择,现在既然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咱们也别耽误她。”
阮赴今的难过决堤,她霍然起身:“我有点累,爸妈,你们也休息吧。”
她边说边走,这句话说完,人也已经即将进门。
钟荷看看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唉,别说今今舍不得,这么乖的孩子,谁舍得。”
阮建平安慰妻子:“也别那么悲观,还是劝劝她接触一下周刑,万一能走到一起,咱们还把孩子送回去干什么?”
阮赴今听到父母的最后一句对话,整个人靠着门有些无力。
在今天上午的时候,纪怀昨站在后视镜里目送她们那会儿,她还觉得来日可期,生活的压力也没有那么大。
可现在,她才醒悟过来,是因为纪怀昨的细致把这些压力抵挡在外,才让她松懈了警惕。
现在周围没有纪怀昨,压力在父母的口中加重,她也被从象牙塔里扔出来,狠狠摔在地上。
如果不组建家庭,小禾就始终不能拥有完整的爱,她迟早会顶不住压力把小禾送到程曦之身边。
如果现在就随便嫁人,她又不愿把自己后半生的生活轻易托付。
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不仅是阮赴今的,还是偷听到所有的,正在心里一句话一句话解析的阮霁禾的。
她似乎可以自己整理出一个答案来,妈妈还在叹气,她不想让妈妈更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