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去了三天,禁毒支队的支队长沈其则才亲自带着化验结果找来。
“老骆,这药可不一般呀。”他看上去和骆君稀年纪相仿,却比他更多一分社会气。
“怎么说?”
“成分呢和上次缴获的那种算是一个路数,但这次的劲儿可大得多。自从上次你们发现了这种绿色的药片,我们后来也又碰到过几次,它的成分很复杂,这次的药力道比较猛,才使得我们对这种新型毒品有了一个基本的行定性……”沈其则顿了顿,才继续说,“我们怀疑,这种毒品的作用机制比较特殊,一般毒品在过量吸食的情况下才会导致生命危险,但这种毒品一旦成瘾,如果吸不到,也能致死。”
“吸不到就会死?那怎么戒?”
“戒?”沈其则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如果是这次这种高强度的类型,那么一旦成瘾,除非死,不然,没得戒。”
骆君稀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他看着沈其则的眼睛,问:“这种毒品的来源,你们有线索吗?”
“还没有,之前这种低强度的,在几次行动中也偶然缴获过,但量都不大,吸食者也基本都说是从贩子那里偶然获得的,至今还没有抓到比较核心的经销商,贩卖网络极其隐秘。”沈其则的眼神忽然飘到骆君稀办公桌上张仲泽的尸检照片上,他话锋一转,说:“听说,这次死的是个上市公司家的二世祖?嘿,你还别说,好像嗑这种药的人,目前为止我们抓到的,还都是社会精英什么的,就你们上次那个案子的,做投资的,不也是。”
“也许价格不菲吧。”骆君稀推测道。
“哎,死了人性质就不一样喽,我得赶紧回去打报告去,改天一起吃饭吧老骆,这以后搞不好要一起办案子了。”沈其则挥挥手,一脸苦大仇深地走了。
沈其则实际是申海本地人,但他身上则完全没有刻板印象中申海男人那种柴米油盐的细腻,反而比骆君稀这个实打实的北方汉子还要豪爽疏狂。这一点倒让骆君稀想起同为申海人的方启远来,或许沈其则就是年轻版的一个老方。只能说他们干禁毒口的打交道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过的是刀尖舔血的生活,身上没股子狠劲还真不行。
沈其则走后没五分钟,谢倏出现了。她的嗓子仍然哑着,精神头却恢复了七八分。
“张仲泽怎么死的?”她才走进刑侦支队办公室,就迫不及待地问。
骆君稀正双手环胸看着张仲泽的尸检报告,看见谢倏进来,他换了个更舒展的姿势,不紧不慢地问:“你怎么来了?”
“张仲泽怎么死的?”谢倏又问了一遍。
“毒品副作用。”他从面前的资料里抽出一张照片,示意谢倏过来看。
谢倏绕到他身后,看着他手里照片上的绿色药片,没出声,但骆君稀用余光瞥见,她方才因为着急而涌起的血色骤然消失了。
“怎么样,有印象吗?”
“蒋宇琦……”她有些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
“这次的药有一些不一样,看到上面的字母了吗?可能代表了不同的批次,也可能是强度,总之这一次的,足以致命。”
“J……”谢倏念出药片上的字母,若有所思。
“怎么,有想法?”
“没有。”谢倏扭过头,像是刻意不去看那张照片。
“他不是这几天都在你们局里吗?怎么吃到的?”
“他死不是因为吃了药,是因为没能吃上。”
谢倏转头和他对视,眼睛里充满不解。
骆君稀耸耸肩,说:“虽然还不知道原理,但这种毒品,似乎是一旦成瘾,断吸可以致命。”
她眼里的不解转变为惊恐,但那惊恐只持续了一秒,她很快采取了表情管理,又拿出平素一贯漫不经心的嘴脸说:“哟,这么歹毒呢。”
骆君稀看到了她整个变脸的过程,却不戳破,只缓缓点了点头。
“有没有可能,给他毒品的人,就是指导他杀人的人,这样一来,不就等于灭口了。”
“我也这么认为。”
“对了,张仲泽是怎么杀张圣谦的?
“我们在张仲泽家里搜到了张伯骏从公司拿走的那瓶氰化钾,还有用来联系张圣谦的手机,通话记录显示张圣谦死亡那天上午和案发前十几分钟,这部手机都和张圣谦有过通话。”
“根据张仲泽的供述,那天他先用这部手机约张圣谦到烂尾楼商谈嫁祸张伯骏之后两人怎么分利益,然后他又用另一台手机发匿名信息约张伯骏出来,说是手里有他丢失的那瓶氰化钾。他约张圣谦在9层见面,却把张伯骏约到7层,那栋楼本来是没有楼层指示的,为了防止他们走错,他还特地提前给每一层都喷了层号,就是我们那天看到的那样。”
“哦!”谢倏点点头,“我那天就觉得有点古怪,明明是烂尾楼,却还贴心标了楼层。”
“我们在7层地面上找到的带有张圣谦dNA的烟头、是他从他叔叔办公室烟灰缸里捡出来提前放在那里的,目的就是让警方认为是张伯骏在7层把张圣谦推下了楼。但实际上,他是在9层推的人,推人的同时把那台和张伯骏联系的手机塞到了张圣谦的衣服口袋里。”
“这作案手法设计的很是精妙啊,要不是他那辆车太惹眼,我们可能还真怀疑不到他头上。所以,骆支队你看,做人呐,还是低调点好。”谢倏志得意满地得出了结论。
“跟低调不低调没关系,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作案。”骆君稀不以为然。
“是是是,再精妙的布局也躲不过您的火眼金睛。”谢倏又习惯性地揶揄起骆君稀来。
“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回去吧,不是还病着么,那么有精力?”骆君稀下了逐客令。
“行行行,我就是来确认一下张仲泽杀张圣廉已经是定论,这样,我的客户就可以分到他那部分遗产了。感谢骆支队破案得力,那么小的就先告退啦!”
谢倏朝他甜甜一笑,迈着轻快的步伐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