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鳌岛,碧游宫。
玉辰盘膝坐于蒲团上,神色淡漠,语声清冽,传遍了整一个碧游宫,向着金鳌岛散开去。一条条大道经义,从玉辰口中说来,竟是极为简洁易懂,直指核心。
青莲到了之后,并未打扰玉辰,更是不曾惊动听道的众弟子,兀自择了一空地坐下,四下里扫视了一圈。
坐在最里面的是玉辰的亲传弟子。这么多年过去,除去当年截教门下与仙道宗门下第一回交流道法,青莲见过的金光吕岳白凡他们五个,玉辰陆续又收了几名弟子,其中便有她最为熟悉的赵公明龟灵火灵三霄几个,渐渐地已呈现出封神之战时的局面。而让她最为关注的多宝,却一直未得到玉辰青睐,得以摆脱记名弟子身份,加入到亲传弟子的行列。
玉辰亲传弟子的边上,便是白鹤归羽烈火青鸾竹筝五个。再往外,则是其他截教与仙道宗弟子。
红云不在。
青莲轻蹙起眉,掐指算来,随即哑然失笑。
这还真是一报还一报,早先鲲鹏将红云一顿好追,逼得他犹如丧家之犬逃窜,不得不托庇在她之下,以自身为条件入了仙道宗。现今青莲答应相助金翼,派了红云前去救回金翼道侣蓝凰,顺道寻鲲鹏了结因果,竟是反倒被红云追得上窜下跳。
红云未回归,正是追击逃脱的鲲鹏去了。青莲得知原委,便暂且撇下红云,专心听起玉辰讲道。
说起来,这还是青莲头一回正儿八经听玉辰讲道。
青莲讲道极重条理,多半会考虑到修为境界不太出众的弟子,初时会讲些浅显的经义,再由浅入深扩展开去,如此基本个个会有所得。玉辰讲道却完全不同,他所讲内容都是信手拈来,看似毫无联系,实则皆有共通之处,晦涩难解的道法被他一点一点剖析开来,听得一众弟子如痴如醉。便是青莲自个儿听了,亦是受到了某些启发。
碧游宫里极是安静,只有玉辰不高不低的讲道声徐徐响起,没有金光霞光,没有舌灿莲花。如若仔细体悟,还可在清冷无波的语声中感受到暗敛的杀机。
弟子们注意的是玉辰所讲的道法经义,青莲的心思却转向了其他地方。
玉辰所悟核心之道为何,她一直不是很清楚,这会儿听着他讲道,倒是愈发不明白了。初时她想过杀伐之道,鸿钧道祖赐予诛仙四剑诛仙阵图时曾经说过,玉辰得诛仙四剑,掌杀伐;后跟着玉辰一番元神双修,她发觉杀伐只是表象,便又猜测是毁灭之道,此时再看,这两者皆有涉及,却并非完全能够对上。
或许可以直接问问他?青莲开始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百多年后,红云归来,加入了听道的行列。青莲瞧他神色,加上掐算天机所得,心知那鲲鹏还未到死劫,红云此一行该当并无所获。
时间在玉辰讲道中缓缓过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眨眼便是千百年。
在这期间,不时有截教与仙道宗门下弟子陷入顿悟之中,修为境界疾速增长,个别甚至突破了一个大境界。玉辰讲道一直未停,众弟子或闭目感悟,或凝神细思,或顿悟入定,多多少少皆有所得。
碧游宫主殿后的困龙潭中,龙门散发着蒙蒙金色宝光,在虚空中若隐若现。
敖炎龙身缩成不足尺长,瞧上去跟着一条金色小蛇一般无二,盘旋着身躯,脑袋搭在身上,微微合着龙目,一半浸在潭水里,一半露在上面,身上气息起伏不定。
敖炎的身周,所有潭中的锦鲤尽皆浮了上来,感受着玉辰所讲大道经义,便是听不懂,努力记忆一样能得到诸多好处。锦鲤们疯狂了一般,前仆后继向着虚空中的龙门跃起,一次又一次,竟似不要性命了一样。
过龙门,脱鱼胎,一步登天。门内门外,云泥之别。
玉辰讲道之时,洪荒大陆同时发生着巨大变化。
巫妖两族大战结束,整一个洪荒大陆虽则满目苍夷,这盛极一时的两族却是完全退出了洪荒舞台。巫族残部受到后土庇佑,进入六道轮回安身立命,再不出现在生灵面前,妖族残部失了领头者,四下里散去,成了一盘子散沙。
另一方面,洪荒大陆隐隐裂成四块,原本充裕的灵气不知为何渐渐散失,除去某些得天独厚的洞天福地,许多地方已不再适合洪荒本土生灵们居住,更别说建造洞府闭关静修。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让他一下子去吃糠咽菜,自然是受不住的,这些洪荒本土生灵不约而同地离了所居之地,前往寻找其他灵气充裕之地。
一时间,随着巫族销声匿迹,妖族再成不了气候,无数洪荒本土生灵纷纷搬家,大片大片的土地空了出来,洪荒大陆进入了一个难得的和平期,亦让人族有了一个快速的发展期。
人族刚被女娲创造出来,青莲曾经派门下弟子前往洪荒大陆,择一二个人族部落教授打猎制衣,生火建屋,甚至传下了基础的筑基功法,但得到青莲恩惠的人族毕竟不多。
青莲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人族生存提供了一点火星,真正将制衣在人族推广开的是缁衣氏,将建造房屋的法子传播开的是有巢氏,让更多人知晓钻木取火的是燧人氏。缁衣氏有巢氏燧人氏之后,伏羲氏与神农氏前后出世。前者根据天地万物的变化,发明创造了八卦,又结绳为网,教授众人用其捕鸟打猎。后者教授众人开垦土地,播种五谷,又有感于人族常受病痛折磨,遂尝百草,辨药性,宣扬医理。
伏羲氏与神农氏的时代过去,此时人族已渐渐有了大兴之兆,整一个洪荒大陆都有人族活动的痕迹,人族数目呈直线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