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九儿的性子,他还算是有些了解的,不至于会为了一点小事,就惊慌成这样。
所以,是不是她已经预感到什么?
说话间,马车已经徐徐地到达刘府的府门前。
那驾车的家丁先一步停稳了马车,然后再从马车上果断地跳了下来,跳下来之后,却是直接向着马车跪下去。
他这一跪,先前跟在马车四周行走的家丁,也陆续地跪了下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马车的车帘,轻轻被人从里面挑开,那是一双属于男子的手,宽大而厚实,却绝不是属于秦氏的。
刘远风的脑袋,先是从马车里探了出来,紧接着,他的上半身慢慢地倾出,他微垂着头,所以安九儿从自己现在所站的位置看过去,居然看不见他的神情。
再紧接着,却见刘远风缓缓地从马车里抱了一个人下来。
那个人身上穿的是一身锦衣绸裙,是个妇人的装扮,而且这身衣装的颜色,安九儿知道,自己相公现在怀里抱着的就是自己的婆婆秦氏。
“娘受伤了?”她惊呼出口。
需要让刘远风这样抱着下马车,那定然是行动不便的,所以安九儿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婆婆秦氏是不是受伤了。
可是受伤的话,也用不着这么多下人跪在地上。
除非……
那个念头在她的脑子里一闪,只一闪,却深深地印下,再挥之不去。
刘光耀感觉紧扯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开始颤抖不停。
他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从那个赶车的家丁下车向着马车跪下的那刻起,他突然就明白自己身边的人,突然明白九儿为何先前神色不对身形踉跄。
这种下跪的礼仪,一般只出现在一种场合,一种办白事的场合。
所以,他已经知道,他的二娘一定是没事了。
并且,已经没命了。
这送回来的,恐怕只是一具冰冷的再不能醒过来的遗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安九儿嘴唇发紫,浑身哆嗦个不停,因为过
度的惊吓和慌乱。
眼前的事实,怎么也无法接受。
刘府派出去那么多的下人和家丁出去寻人,可结果,结果却是这样的坏消息。
刘远风木然地抱着自己亲娘,穿过跪了一地的下人,抬腿迈进了府门。
安九儿被刘光耀轻轻带了两下,让到了一边,挪出一条通行的道路来。
人已死,不能复生,当务之急,就是得赶紧筹办后事。
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府中什么准备也没有,所以,一切都得开始张罗起来,幸亏有经验老到的老管家,一路安排下来,下人多齐心协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刘远风先将自己的亲娘抱回了平时秦氏所居住的苑落的内室,轻轻放在了她的塌上。
那塌间依稀仿佛还有她的气息,她的痕迹。
安九儿被侍女扶着进去,要不是侍女搀扶,恐怕她早已经腿软得跌倒在地。
到了塌前,她也跪了下来,她是刘家的儿媳,她该跪该尽这个孝。
“二少夫人,您身子多有不便,奴婢回去给您找个软垫子来!”
跪孝这种事,对于普通的人来说,或许没有什么吃力的地方,可是对于如今的九儿来讲,却已经是有些艰难,因为她大着肚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娃娃。
刘远风这时才回过头来去看自己媳妇,刚才进府门的时候,他只远远地哀伤地望了她一眼,丧母之痛,让他现在根本就顾不上自己的媳妇。
“怎么回事?娘怎么就……”安九儿默默地看着塌上躺着的婆婆,那身锦衣绸裙已经脏污,特别是领口和肩头的部分,早已经被血迹染红,而她颈间的那道致命的伤口,已经乌黑。
这伤口,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用刀伤过的痕迹。
只是,能伤到秦氏的人。
恐怕除了那个好赌的郑高,便再也没有别人。
“是郑高做的,对不对?”她颤着声音询问。
刘远风口间苦涩不已,只能默默地点头,承认了郑高的罪行。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般伤害娘?我担心吊胆地在府里等着消息,就怕会遇上这样的情况,可千怕万怕,没料到最后还是会这样。”她心中的愧疚更加难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