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巷摆了流水宴席,街坊们纷纷来打听为何。
“若是伯府喜事,咱们也得送份薄礼不是。”有老人问富城是为何。
富城笑眯眯的道:“伯爷今日遇到了喜事儿,只管吃喝,礼就不必了。”
“这哪成?”
“都来,今日谁家厨房冒烟,便是看不起伯爷!”富城红光满面的道。
……
驸马府,崔元在书房里看着那一堆账簿发呆。
“驸马,严家都服软了。”管家在边上小心翼翼的劝道:“别人也就罢了,驸马乃是陛下近臣,若是公然和新政作对,老奴担心……”
“那是老夫积攒了多年的家底,还有公主陪嫁的田地,这本该是我驸马府的根基,如今却要主动把根基恭送出去,老夫……”
崔元捶打着胸膛呯呯作响。
前阵子他还在嘲讽那些即将被新政割肉的权贵,没想到自己先享受上了这等滋味。
“蒋庆之一上手就盯住了仇鸾和严家,驸马,这是准备杀猴儆鸡呢!”管家心明眼亮,“咱们家可没严家那般被陛下看重。”
咱们家没严嵩父子的脸面,就别折腾了,交吧!
“罢了!”崔元说道:“老夫和蒋庆之不睦,若此事上被他抓到把柄,蒋庆之定然会痛下狠手。去!”
崔元别过脸去,摆摆手。
管家如蒙大赦,“来人。”
几个仆役进来。
“把这些账簿装箱,跟着老夫去户部!”
崔元是气糊涂了,闻言才醒悟,“是了,既然要交,那就交去户部。”
主动交是配合,被人上门索取,那是被动。
既然都是交,自然要利益最大化。
看着账簿被装箱带出去,崔元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对了,去问问仇鸾那边如何了。”
人在倒霉的时候,总是期盼有人跟着自己一起倒霉,甚至是更倒霉。
没多久,消息传来。
“咸宁侯府交了。”
驸马府传来了不甘的咆哮,“仇鸾,你这个没卵的懦夫!”
“对了,陆炳呢?”
陆炳正在坐蜡呢!
“蒋庆之先拿严家和仇鸾开刀,这是要先声夺人,顺带清理对手。他笃定严家和仇鸾不敢不低头。有这两家在前,随后就如水银泻地之势。谁敢不交,便是逆流而动!”
锦衣卫大堂里,陆炳半边屁股坐在铺着厚垫子的椅子上,沈炼正在给他分析当下局势。
“户部的人没去指挥使家中,下官以为,这是……”沈炼肆无忌惮惯了,但对这位恩主却口下留情。
“他在忌惮陛下。”陆炳幽幽的道。
……
“元辅家交了,咸宁侯交了,随后驸马家也交了。”
芮景贤弯着腰,说着最新情况。
“陆炳那呢?”嘉靖帝问。
芮景贤低头,眼中有遗憾之色,“户部的人还没去。”
“庆之此次行的是杀猴儆鸡之策,怎会漏过陆炳?”嘉靖帝略一思忖,摇头笑道:“那瓜娃子,这是给朕留面子呢!”
……
“不弄陆炳,不是伯爷忌惮陛下,而是给陛下留面子。”
家中的宴席要晚些,徐渭和张居正在前院外书房里烤火等待吃饭。
张居正对蒋庆之的了解不如徐渭,他说道:“陆炳毕竟是陛下奶兄弟,睁只眼闭只眼也没人会说。”
“你故意不说他的身份。”徐渭指指张居正,“凶名赫赫的锦衣卫指挥使,谁敢去触他的霉头。事后被锦衣卫盯上了,一家子遭殃。”
“总有不怕死的。”张居正笑了笑,“再有,真要杀猴儆鸡,陆炳便是最好的一只猴。伯爷可不怕这位。大不了遣一心腹去索要账簿就是了。”
“情义啊!”徐渭莫名想到了杨招娣。
二人之间的关系进了一大步,徐渭有些急切,但杨招娣却要顾及父母的想法,总是说再等等。
“那位荆川先生你知晓多少?”徐渭突然问。
张居正摇头,“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知之不多。”
“他曾是心学巨擘,也曾是前途无量的官员,可却把这一切弃之如敝履,洒脱不羁之极。”徐渭叹道。
张居正挑眉。“你徐文长以洒脱不羁自居,可却不及此人!”
徐渭刚想反驳,外面传来了孙重楼的喊声,很是快活,“开饭了!”
徐渭起身,说道:“这便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荆川先生的入伙宴。”
张居正起身,“伯爷颇为尊重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