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遗憾的摇摇头,“伯爷说了,让锦衣卫的人去市井传话,把那些罪证不作变更传出去。”
“那需要许多人手!”有人说,“我锦衣卫肩负诸多重任,无法兼顾。”
徐渭笑了笑,“此刻最大的重任为何?”
陆炳摆摆手,知晓自己麾下不是这位的对手,那就少开口,丢人,“如何做?”
这才是反击啊!
沈炼摇头,觉得锦衣卫内部该整肃一番了,把这些人的目空一切和骄矜之气压下去。
徐渭说:“简单,去市井最热闹之处传话,最好是去妇人多的地儿。”
“菜场!”
“市场!”
众人下意识的想到了这两个地方。
招娣,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为何迟迟不肯嫁……徐渭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点头,“伯爷说,妇人传递消息的速度,驿站的快马都追不上。”
陆炳思忖了一下。
“好说。”
“如此,徐某告辞。”徐渭拱手,临走前这厮又看了朱浩一眼。
他本白胖,眼睛不大,用那等戏谑的眼神看人,就带着些调戏挑衅的味儿。
来啊!
来打我啊!
朱浩双拳紧握,在袖口中捏的骨节作响。
等徐渭走后,朱浩说,“指挥使,此事从头到尾都是蒋庆之在坐收渔利。”
“蠢货!”陆炳眯着眼,“这是什么利?这是个坑,蒋庆之能跳,你也能,也敢跳?”
沈炼叹道:“这是生死搏杀,锦衣卫出手是奉命,身不由己。先前徐渭一番话,便是想让咱们接手此事。”
朱浩眼角抖了一下,沈炼说道:“徐渭先前是忍了,否则……”
“否则如何?”朱浩冷笑。
“他那张嘴,若是倾力而为,能让你开口应承了此事。”沈炼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朱浩,“你应承了,指挥使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了锦衣卫是炮灰,不答应就是打了你朱浩的脸,让你和陆炳之间存下龃龉。
“这人好毒!”有人说。
“此人,乃毒士一流。”陆炳点头,但却颇为羡慕蒋庆之能有此等人为辅佐。
“马上动起来!”陆炳起身,“此事关系重大,若是谁阳奉阴违,死不足惜!”
沈炼微微点头,心想在事涉大局和涉及到嘉靖帝时,陆炳总是会选择大局和嘉靖帝,这也是他能执掌锦衣卫到今日的缘由吧!
除去夏言和黄锦,无人知晓道爷曾有换人的意思。
……
今日徐阶在礼部办公。
直庐的风吹不到礼部,京师的大潮,也席卷不到礼部。
徐阶就在礼部观望着局势。
“阁老。”有人来禀告,“有个自称唐顺之的人求见。”
“唐荆川?”徐阶停笔,“他来作甚?”
“可要拒绝?”
“不必,请了来。”
徐阶也是心学中人,但自从进了内阁后,却有些游离于心学之外。
否则身后挂着心学这个外挂,那些儒家子弟会把他视为异类。
唐顺之来了。
“荆川先生。”面对这位心学巨擘,徐阶很是客气。
“阁老。”唐顺之行礼,随后各自坐下。
奉茶后,徐阶看着布衣芒鞋的唐顺之,温声道:“荆川先生是稀客,此来必然有所教。老夫洗耳恭听。”
这话听着很客气,但也很疏离。
你唐顺之近乎于叛出心学,如今来是想作甚?
唐顺之微笑道:“心学诸人对我颇为不满,我知之甚深。王师当年曾说儒学儒家皆陈腐,一直想用心学来改良儒学。不过未果便去了。如今阁老及心学诸人可还记得王师之愿?”
徐阶点头,“自然是记得的。”
“那就好。”唐顺之说:“既然记得,当下局势如热汤,心学何去何从?那些人可有决断?”
儒墨大战时,心学诸人不站队,但隐隐约约的对墨家和蒋庆之有敌意。
心学标榜乃是儒家一脉,这种站队不奇怪。
但当下不是儒墨大战,唐顺之问这话的味儿不对。
徐阶知晓,这是在问心学在新政中的站队。
是站在新政这边,还是站在对立面。
若是换个人来问,徐阶压根不用表态,不给面子又如何?
但唐顺之身份不同,虽然他和心学诸人不欢而散,但并未叛出心学门墙。此刻他开口,便是用心学头领的身份问徐阶。
别的事儿能含糊以对,这也是徐阶的拿手好戏。但这事儿却不能。
徐阶!
沉默!
“明白了。”
唐顺之起身,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微笑:“还请转告那些人。”
徐阶平静看着他。
“此心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