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雅言,就是大虞朝的官方口音。
姜家人在西北待了小半辈子,许多姜家小辈,更是在西北土生土长。
他们有着非常浓郁的当地口音。
来到京城后,若是不会说雅言,就很容易被人嗤笑。
他们丢脸事小,连累姜贵妃、琅琊公主事大。
就是他们自己,可能也会因此而自卑,继而做出糊涂事儿。
王姮也不是京城土著,她从记事起就在沂州。
她所熟悉的,也是沂州当地的方言。
但,王姮与姜家不同,她虽不在京城长大,可她身边有姜贵妃、楼彧等专门从京中请来的教习。
他们会教授王姮雅言,并在日常中,与她用雅言交谈。
是以,王姮既能说沂州方言,也精通雅言。
进京后,她从未因为口音问题,而被人嫌弃、嘲笑。
她确实是公主,身份贵重,但若她真有欠缺,旁人不会当众嘲笑。
可那种居高临下、貌似悲悯的眼神,却如同刀子一般,切割着、凌迟着当事人。
王姮因为早有准备,不会遭受这些。
姜家人就没有这般“好运”了。
他们是骤然被找到的,进京时,亦是仓促。
姜贵妃那时已是孕晚期,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即便偶有闲暇,也要兼顾与圣人的感情,以及照顾王姮。
她最是分得清轻重,没有分出太多的心神给相对而言不是那么重要的姜家人。
如今,姜家人抵达了京城,姜贵妃也生产完毕,她这才愿为姜家筹谋一二。
巧合的是,王姮也想到了这些。
她给姜家准备宅子的时候,还特意挑选了适当的奴婢、教习等。
“有劳公主费心,源感激不尽!”
姜源曾经在平城的权贵圈儿生活过,只听王姮的安排,便能体会到她的用心良苦。
他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更加懂得“善意”的可贵。
即便是亲戚,即便他是长辈,可王姮还是公主呢。
以她的身份,只需做足面子情就够了。
可她还是真心为姜家筹谋,姜源如何能不感激?
白芷不动声色,只是默默的将姜源的反应收在眼底。
这人,还算拎得清。
就是不知,姜家的小辈们,能否像他一样。
或者说,他能否约束姜家上下。
这两项,只要能够做到一点,姜家倒也没有那么麻烦,还是值得公主费些心思的。
“刚才你说,表姐的公主府就与这里隔了三条街?”
“那,那我们能去公主府拜见表姐吗?”
姜四娘瞅准空隙,赶忙问向白芷。
白芷笑容不变,态度亦是恭敬的,唯有眼底,略显清冷。
“回禀姜四娘子,公主府确实距离此处只有三条街。”
“只是,奴婢刚才也说了,公主府新丧,公主乃皇后娘娘都盛赞的孝女。”
“守孝期间,公主既不外出,也不待客!”
“且,诸位贵人刚刚进京,需要安置,需要学习,并等待贵妃娘娘的召见。”
“还请诸位,安心在这里住下,一应吃穿用度,自有公主府承担。”
其他的,就无需糟心了。
更不要不安分!
京城可不是偏僻的小地方,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可容不得不懂安分的蠢货!
后头的话,白芷没说,但只要没有蠢到家,就能听出她的警告之意。
姜四娘瞬间涨红了脸。
姜源也蹙起了眉头。
不过,他不是针对白芷,而是忽然发现,自己这个侄女儿,似乎——
其实,不是现在才有的,之前在驿站,她忽然对着姜贵妃派来的内侍说什么取名字,姜源就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
而此刻,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愈发的明显。
“四娘,白芷说得对,不得惊扰公主,更不许胡闹!”
看来,他要好好约束家里的小辈。
姜家已经被流放过一次,可不敢再因为儿孙不肖惹出祸端。
姜四娘委屈的抿紧了嘴唇,她就是想跟表姐亲近亲近,怎么就成了“胡闹”?
还是说,对于尊贵的公主来说,她一个从小地方来的表妹,是上不得台面的卑贱之人?
……
“表妹?”
楼彧端着和煦的笑,目光清冷的看着眼前的美妇人。
独孤夫人,他的生母。
他以为,他已经表明了与她“恩怨两清”的姿态,不成想,这位还是那么的自以为是。
竟仍仗着所谓的“长辈”,对着他的生活指手画脚。
他已经尽量不去安国公府,而独孤夫人却还是找上了他的齐国公府。
这次,更是把不知所谓的“亲戚”带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