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陆府就在办丧事,这回,因为沈家明的咬舌自尽,整个陆府更添了一份新的悲伤和震惊。
安九儿不知道沈家明和陆家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恶劣的,连沈家明死在大牢中,陆家也不肯不愿意出面去收尸。但是,陆家肯定也有自己的理由,平白无故的,谁会放任自己的亲人哪怕死了,尸身也还流露在外呢。
接下来让安九儿,让整个刘家和陆家,甚至整个方圆百里都震惊和不解的是,这位陆老爷说到做到,堂堂的知府大人一言既出,那么说到做到,他说不去大牢里认领沈家明的死尸,就真的没去。
可怜又可悲的沈家明,就这样死在了大牢里,末了,连个认领的亲人都没有。
最后,还是他远在乡下的爹娘闻讯急匆匆地赶去了县衙的大牢,那一对头发早已经花白的老人,抱着自己亲儿子早已经冰凉僵硬的尸身,哭得那叫一个死去活来。
“我可怜的儿啊!你的命咋这么苦呢?”
可不是苦吗?死了都没人过问,更没人打理自己儿子的身后事。
他们二老远在消息闭塞的乡下,这回还是一位好心的相识的乡邻,因为出来办事,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连夜赶了过去告诉他们的,否则的话,他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那陆家真不是东西,我儿不是做了他们家的上门女婿吗?怎的,现在人不在了,他们居然什么也不管,甚至连派个人过来过问一下都没有,实在是过份!这不是狗眼看人低吗?”
沈家明的娘,一边哭着一边生气地控诉着陆家,这位善良的妇人哪里知道,他们陆家的女儿也早已经不在人世,更何况自己儿子和人家陆家的关系,那本来就不好。
“你少说两句吧!”沈家明的爹,倒还是个有些见过世面的庄稼汉,自从他带着自己婆娘进了这县衙的大牢之后,他在心里就已经开始不停地猜测,自己儿子是不是犯了什么大事,人又是在牢里死的,听说还是咬舌自尽,诸多的疑团在这位老汉的心中挥之不去。
“你懂什么,还不就
是你平时太老实,自己受了委屈就只知道忍气吞声,要不是你无能,不是你没本事,明儿怎么可能会落到如今这个凄惨的境地?你不帮你儿子报这个仇,我老太婆子不甘心!”痛失爱子,沈家明的亲娘恨恨地发誓。
沈家明的亲爹,却有苦难言,不知该如何和自己的发妻解释。
夫妻俩来得匆忙,好在身上还带了些银子,就简单地买了一张草席,用这张草席,沈家明的亲爹将自己的儿子小心地裹了起来,还在外面又花银子租了辆马车。
这一切办好之后,这位朴实的庄稼汉子,本来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带着自己已经离世的儿子回乡下安葬。
但是,沈家明的亲娘坐上了马车之后,却临时改变了要回乡下的主意。
“不,不回乡下,我们现在到陆家去!”
沈贤良一愣,讷讷地问,“老婆子,你想干什么?”
沈家明的亲娘,眉眼微挑,恨恨地咬牙道,“你说我带着明儿去陆家干什么去,当然是带着明儿去讨要个公道!他陆家是家大业大,是有权有势,可我老婆子不信,他陆家就可以这么对待我的明儿!还有,明儿都这样了,为什么他陆家姑娘没出现?”
沈贤良张了张口,终于忍不住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弱弱地告诉自己发妻。
“老婆子,你听我说,我在外面打听过了,莺莺她……她也自尽了!”
“这怎么可能?”沈家明的亲娘有些不相信。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这种事哪里会有人恶意说谎,听说还是在我们明儿前面出的事!老婆子,你就听我一句劝,咱们还是将明儿带回乡下去安葬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也不爱招惹是非。
“不行,就算和你说的一样,莺莺那丫头也出了事,可他陆家还在,他当家的一家之主也还在,凭什么我们明儿就该受这样的冷待?他们不问也不管,这像什么话?你咽得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这回,我非要去问个明白!就算他是堂堂的知府大人,我难道怕了他不成?我好好的儿子,
娶他的女儿,说好的,是上门女婿,这出了事,他就可以撇下一切不认不管吗?”沈家明的亲娘,异常的固执。
没办法,沈贤良只好跟过去。
陆家门前,不出意外,连人带马车一起被拦在了外面。
“叫你们当家的老爷出来!”
本来痛失爱子,这心里就有火无处发泄,这会儿沈家明的发妻就更在陆家门前借机撒起泼来。
陆家逢丧事,整个府里从上到下,都蔓延着一种凝重的气氛,再被人在府门前这么一闹,就连陆家老爷也被挑得火气高涨。
“什么人在外面撒野?”
他亲自带了些长得壮实的家丁赶出来,想亲自会一会这闹事的人。
这是陆家老爷第一次和沈家的二老见面,说起来,因为当初陆家不同意沈家明和自己女儿的亲事,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沈家所有的人,因此两家的长辈,都没有见过面。
只是,没料到,这一次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下见的面。
“你就是莺莺他爹吧?”沈家明的娘虽然是个乡下的妇人,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是痛失爱子,她这个当娘的,就像被人割掉了身上的一块肉一样的疼痛和难受。